。”他看她片刻,目光坦然,“自在《如风》,不是吗?” 昭夕霎时就愣住了。 所,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温宛的故事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明明是—— “你看过《如风》?” “看过。”他微微一笑,“昭夕,我说过了,春节回家,我思考过许多,想清楚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也努力尝试更了解你。所以我看了很多遍《木兰》,也看完了《江城暮春》和《如风》,包括所有和你相关的采访。” 顿了顿,他还好笑地加了一句:“这也多亏你后来对媒体避如蛇蝎,再也不接受采访,否则仅仅一个春节假期,恐怕不够我看完你的过往。” 昭夕简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的印象里,程又年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动辄对她冷言冷语、拒绝三连的形象,不近人情,被动,总是要她追在他身后。 可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他竟然也默默做了这么多,哪怕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未言明,他也在努力了解她的过往…… 昭夕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又年却仿佛回到了春节的那些夜里,他孤身一人捧着平板电脑,坐在房间里,低头看着镜头后的故事。 在养恩大过天和重男轻女的双重束缚下,山里来的小姑娘就这样长大。 她看似幸福,应有尽有,却唯独没有自由。 父母认为她可笑,他们给予了她本不会拥有的一切,如今她长大了,却口口声声谈论着虚妄的自由。 且不论他们是为了她好,就算是为了父亲的前程,她也应该主动嫁去男孩家中。 含辛茹苦养育她二十载,难道她不该有所回报吗? 温宛苦苦挣扎,不得解脱,最后在父母那句“要么你嫁过去,要么我们断绝关系”的威胁下,她吞下一整瓶安眠药。 可母亲及时发现了异常,当即将她送往医院。 洗胃,抢救,她又活了过来。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她望着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闻着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人生仿佛也白茫茫一片。 父母忙着开脱自己,哭着对医护人员诉说他们对养女的恩情,仿佛这样就能完全撇清罪名,想不开的是她自己,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 转头进了病房,又哭着骂着,说她忘恩负义。 温宛拔了手背上的留置针,奇迹般的没了眼泪,也再不煎熬。 她轻声说:“养育之恩,我拿一生来报。但凡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挨饿受冻。” “但是爸,妈,我为你们活了二十四年,接下来的日子,我想问问自己要怎么过。” 她没有梦想,因为她一直都谨记父母的期望。 她没有自我,因为头顶套着父母耳提面命为她精心打造的人设。 她没有喜怒哀乐,因为在父母这样尽心尽力的养育下,她“应有尽有”,若是心生不满,就是贪婪不知足。 如今她想知道,在温宛这个名字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可能性,错过了多少一生难得的光辉时分。 五百强的公司,她说辞就辞了。 她去画室教孩子们画画,小朋友们叽叽喳喳问她:“温老师,今天我们画什么?” 她说:“老师不会规定画什么,眼前的世界什么最吸引你,你就画什么。” 拿到工资,存够钱后,她孤身一人去了东非,扛着相机,坐在向导的小卡车上,看黄沙弥漫的草原上,大象悠然来往,老虎凶猛奔腾。 后来又去了阿拉斯加看极光,寂静一片、漆黑深沉的冰湖前,她听见无数人和她一起欢呼,为这世间罕见的壮观奇迹喧哗落泪。 摩洛哥的蓝白小镇里,她蹲在路边喂随处可见的野猫。它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后来她在东四十条的小胡同里开了家饭馆,做家常菜,白日里带着孩子们一同画画,偶尔也教教钢琴。 饭馆没有名字,虽称不上谈笑有鸿儒,但总是往来无白丁。 电影里,有一个在她的影响下长大的小姑娘,一次感情受挫后,哭着来找大姐姐诉苦。 大姐姐摸摸她的头,说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但若是事事如意,活着反倒无趣不是吗。 后来小姑娘缓过劲来,叽叽喳喳缠着她问了不少问题。 “那你以后不结婚了吗?” “再说吧。海内存知己,如今没有,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只是还没遇见。” “饭馆真的不起个名字吗?” “不起。人人都有的,我偏不要,是不是显得更特别了一点?” 小姑娘咯咯笑,说:“那你再给我讲讲你去尼罗河坐热气球漂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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