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个着天青色素面直裰的少年从门槛走出,身形挺拔,气质儒雅,方才说话的冯姓监生尴尬地接了一句:“端木兄有何高见。” 提着一个书箱的端木珩走下了门槛前的石阶,一直来到那几个学子跟前,才又道:“冯兄,若是你家破人亡,只余下你孤独一人,你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地原谅屠你亲人之人?” “……”冯姓监生嘴巴微张,一时无语。 端木珩接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任何时候,说总是比做容易。” 端木珩语气并不算严厉,但是这话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一针见血,就差直接说冯姓监生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冯姓监生脸上更尴尬了,哑口无言。 这时,端木珩的小厮牵了马过来,唤了声:“大少爷……” 端木珩把手里的书箱递给了小厮,接过他手里的马绳,正要翻身上马,就见隔壁的蕙兰苑大门内一道熟悉的月白倩影正缓步而来,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对视。 端木珩对着门内的季兰舟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季兰舟优雅地提着裙裾跨过了门槛,款款地朝端木珩的方向走来,端木珩身旁的那几个学子也看到了她,脸上都露出几分局促,感觉像是背后说人闲话却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般。 那几个学子匆匆地与端木珩告辞,近乎落荒而逃。 季兰舟走到距离端木珩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得体地福了福身,“多谢端木公子仗义执言。”她的眸子里清澈如一汪清泉。 端木珩怔了怔,总觉得季兰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放下了许多年的负担,焕然新生了。 端木珩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抓着马绳拱了拱手,“季姑娘多礼了。我只是以事论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姑娘的错,姑娘自然无需受人非议。” 错的是王之濂,而不是季兰舟。 这些道理季兰舟心里当然也明白,但是当端木珩亲口这样告诉她时,她的心底还是涌过一股暖流。 她莞尔一笑,整个人如同那一池清水中的青莲,娴静清雅。 暖风习习,春意正浓。 两人都没注意,不远处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正朝这边驶来,马车的窗户里探出一双精明睿智的眸子,难掩讶异地看着这对少年少女。 外面的车夫吆喝着开始减缓马速,端木宪浑然不觉,目光怔怔地望着前方。 他今日提前下衙,正好路过鸣贤街,想着长孙应该这个时候下课了,就想顺路过来接他,却不想竟然看到长孙竟然在与一个姑娘家说话。 端木宪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他这个嫡长孙从小性子呆板,为人行事一板一眼,除了爱教训四丫头以外,和家中别的姐妹也不怎么亲近,更别提别家的姑娘了…… 思绪中,马车离得更近了,虽然端木宪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季兰舟唇畔那抹清浅的笑意,以及长孙也像是被传染了笑意般也勾唇笑了。 端木宪差点没抬头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放下了窗帘,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也许,他应该去打听一下王家的案子了。 王家的案子其实已经明了,案情清楚明确,证据确凿。 有季兰舟这个苦主,又有王太夫人出面指证,再加上,当时王家其他人以及皇觉寺的僧人都听到了,京兆尹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定了罪,王之濂被判斩刑,他的奸妇前王四夫人孔氏乃共犯,被判了流放千里。 五月二十六日,京兆府一定下罪,王太夫人就颤颤地跑去了女儿的坟前,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又是忏悔…… 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害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