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皇帝相识几十年,对于皇帝的性格再了解不过,皇帝生性多疑,又想当仁君,这件事涉及谋反,皇帝决不会听信岑隐一人之言。 也许皇帝此刻刚闻讯,正怒极,可是等皇帝冷静下来后,一定会传召他的!!耿海在心里对自己说,一拳重重地捶在了牢房的栏杆上,手腕上那沉甸甸的镣铐撞击在栏杆发出“咚”的声响。 耿海踉跄地坐回到牢房的地面上,牢房冷硬的地面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如同冰窖般,耿海感觉浑身刺骨得冷。 不知何时,四周的灯光彻底消失了,地牢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 牢房里静悄悄的,寂静无声,只剩下了耿海一人浓重的呼吸声,“呼——”,“呼——”,一声又一声地回响在空气中…… 此时,岑隐、封炎和袁惟刚已经走出了地牢的大门。 与黑暗阴冷的地牢不同,外面的空气温暖和熙,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小半,天空中彩霞满天,绚丽似锦。 “袁统领,”封炎在地牢外的树荫下停下了脚步,对着袁惟刚慎重地作揖道,“辛苦这十几年来忍辱负重。” 袁惟刚惶惶不安,连忙也躬身作揖,郑重其事地说道:“公子言重了。” 袁惟刚俯首看着地面上的斑驳的光影,眼睛里涌动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对他来说,崇明帝可说是恩重如山。 当年崇明帝遇难后,他故意向耿海示好,打算慢慢赢得耿海的信任,再伺机复仇。 后来他收到了镇北王府的密信,才知道崇明帝尚有子嗣在,他们打算联合起来里应外合,却没想到他们还没起兵,镇北王府就出了事。 而他没有暴露。 他按捺了下来,继续原本的计划,继续向耿海投诚示好,静待时机。 十六年了,他足足用了十六年才一步步成为耿海的心腹,成为耿海最信任的手下。 “大哥,我先走了。”封炎对着岑隐拱了拱手道,“后面的事就交给大哥了。” 封炎的嘴角抿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凤眸里锐气四射,就仿佛一把出鞘了一半的利剑,闪着杀伐之气。 封炎身上还有一件不能耽误的要事,他要趁机去收服被耿海调来京畿的辽州卫和豫州卫。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岑隐和封炎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后,封炎就带着袁惟刚离开了。 只留下岑隐独自一人站在浓密的树影下,目光幽深地看着封炎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岑隐一动不动地静立着,仿佛一尊精美的玉雕般,肤光胜雪。 夕阳又往下落了些许,连带天色也变得昏黄起来。 岑隐仰首望着西边那金红色的天空,眼神渐渐恍惚了,狭长的眸子被映成了金红色,如血染般,似乎眨眼间,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当年镇北王府覆灭,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姐姐带着他藏在秘道里,三天三夜,一直到饿得受不了,他们才出去。 外面早就物是人非,空气中扑鼻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满目的尸体,腐肉,蛆虫,乌鸦…… 他是镇北王府的世子,从小,父王就时常教导他—— “薛昭,我们镇北王府的职责就是守护北境的太平,要记住,我们是大盛北方的最坚实的一道屏障!” “只要镇北王府在一天,无论是北燕还是匈奴,谁也别想南下中原!” “我们是军人,手上染血无数,但是,薛昭,我们杀的是侵犯我大盛山河之人,杀的是残害我大盛百姓之人!!” 他很小的时候,父王就带着他上过战场,他也亲眼见过那尸横遍野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幕出现在王府时,他才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歪七扭八地横躺在整个王府,那一张张面孔全都是他自小认识的人,他们惨白狰狞的面庞看来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他们全都死了。 娘亲一尸两命,一把长刀刺穿了娘亲隆起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