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了片刻,明明寂静无声,却似有叹息声幽幽响起…… “十几年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几年。”章老太爷语调凝重地又道,“无论如何,章家总要有些补偿。文澈,你让你媳妇帮着归整一下长房的私产,分出一半给老……给戚氏。” 大部分的家族在没有分家前,各房是没有私产的,一般都是归于公中,但是章家不同,章家的嫡枝在成家后都会由长辈做主分到一些铺子、田庄等等,这些年打理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例来女子和离或者义绝,除了嫁妆外,是什么也不能带走的,哪怕生了孩子,孩子也必须跟着夫家姓并留在夫家的,章老太爷如此提议,也很是大度公允了。 章文澈又应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地来了,禀说:“老太爷,二老爷,东厂的安千户来了。” 安千户本是西厂千户,自从岑隐合并了东西厂后,安千户也就被归属到了岑隐麾下。 章老太爷面上一惊,皱了皱眉。 东厂的赫赫威名,即便他远在淮北也是如雷贯耳,如今朝野上下可谓是宦臣当道,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督岑隐更是只手通天,令得满朝文武畏之如虎,闻之色变。 可是,他来京才不过几日,应该不至于会惹上东厂吧? 章老太爷定了定神,与章文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道:“把安千户迎来此处吧。” 不一会儿,小厮就把一个年过三旬、面容蜡黄的內侍迎来了,那內侍箭步如飞,哪怕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浑身都释放着一股寒气,所经之处,四周的气温骤降,仿佛腊月寒冬般。 “安千户请。” 小厮战战兢兢地把人给迎进了厅堂中,说话间,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安千户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厅堂中央,看也没看章文澈,直接对着上首太师椅上的章老太爷拱了拱手,“章老太爷,有礼了。” 他蜡黄的脸上笑吟吟的,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安千户。”章老太爷也客气地回礼,同样拱了拱手,并请对方坐下。 谁知,安千户摆了摆手,“咱家就不坐了,和老太爷说几句就走。”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就透出了一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味,章老太爷父子俩皆是严阵以待。 安千户负手而立,接着道:“咱家听闻章家是淮北第一家,在淮北的势力盘根错节,不知章老太爷对漕帮有何高见?” 对方提漕帮是什么意思?!章老太爷惊得瞳孔猛缩,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 漕帮可说是中原历史上最悠久的帮会,也是大盛最大的帮会,徒众遍布大江南北,皆以运糟为业。 这种民间帮会本与章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扯不上关系,然而,六十年前当时的漕帮帮主找上了章家……此后,章家就和漕帮绑在了一起,并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一个世家的维系自然免不了财帛,章家几十年来淡出朝堂,还能有现在的富贵,就是因为那一份从漕帮得来的“回报”。 然而,这笔银子却是见不得人的。 想到这里,章老太爷的额头渗出些许冷汗,密密麻麻。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章老太爷喘不过气来,心跳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这可是关系章家阖族的大事! 安千户仿佛看出了章老太爷的心思,双目中寒芒如电,又道:“章家暗中勾结漕帮……章老太爷可知是何罪?!” 安千户已经毫不掩饰话中的威胁之意,意思是,章家在暗地里做得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东厂都知道,让他们自己掂量着。 章老太爷咬了咬牙,声音艰难地从牙关之间挤出,道:“敢问岑督主何意。” 安千户神情冷漠地勾了勾唇,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只给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他甩袖离去,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 章老太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出了一身冷汗,背后的中衣几乎浸湿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父子俩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旁的章文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