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殿里很是热闹,门槛都要把踏平了,除了太医外,内廷十二监但凡随驾的,那些掌印太监或二把手都热情地过来慰问了一番,不仅搬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还有人殷勤地告知端木绯,她的义兄岑督主快要回行宫了。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让端木绯起初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这日子也不错,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早起去晓然堂上课了! 每天还有人嘘寒问暖,有新奇好玩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来,她还可以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再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端木绯不亦乐乎地过着“养伤”的日子,直到三天后,从晓然堂下课回来的涵星冲到了小书房里告诉她说:“绯表妹,你可听说了?章大夫人向父皇提出了要与夫义绝。” 涵星如玉的小脸上掩不住的唏嘘与慨叹。 所谓“义绝”,就是夫妻一方谋害弑杀对方的亲长,或者夫害妻,妻害夫,又或者夫妻一方与对方的亲长通奸等,都视为夫妻恩断义绝。 义绝与和离不同,“和离”秉承的是“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由丈夫签下放妻书,夫妻和平地分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而义绝却是单方面的,多由妻子一方提出,上报官府,由官府判定夫妻分离,从此互不相干。 涵星理了理思绪后,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今日皇帝去晓然堂看她们上课,下课时,涵星与皇帝一起离开,就见戚氏候在了院外,向皇帝正式呈上了义绝书。 皇帝当然不会把义绝书给涵星看,所以涵星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 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涵星的神色更为复杂,敬佩地叹道:“章大夫……不,以后该叫戚夫人了,她还真是当断则断!” 端木绯左手拿的书册停在了半空中,须臾,她把书册放在了手边的方几上。 涵星一口气灌了半杯的温茶,问道:“绯表妹,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大盛朝百余年来不乏男子借着七出休妻,也偶有男女因夫妻失和而和离,而这“义绝”虽在写在大盛律例上,却很少有人真的去实施。 端木绯呷了一口热乎乎的碧螺春,缓缓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答应的。 端木绯的眸色渐转幽深,神情沉静地看向窗外。 义绝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戚氏提出义绝时,并没有忌讳周围还有其他人,毕竟她既然决心义绝,对她而言,别人早知晚知都会知道的。 这件事仿佛凭空炸下一道旱雷,惊得不少人都反应不过来,虽然他们从这些日子章家夫妇俩先是在翠风亭大吵一架,之后戚氏又匆匆搬离了鸿涛轩,早知道章家夫妇俩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料到竟然闹到了义绝的地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个时辰,行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众人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或是等着看好戏,或是不以为然,或是好奇。 众所周知,无论是休妻、和离还是义绝,其实都是建立在夫为妻纲、男尊女卑的基础上,对女子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这个世道,女子艰难,若是能过得过去,谁会想要与夫家义绝。 毕竟就算义绝,那也免不了一个“弃妇”的名声,说得再难听点,怕是比寡妇都不好再嫁,因此但凡女子提出义绝,必然是夫家行事无视人伦规矩,欺人太甚。 大盛历史上真正成功的“义绝”恐怕还不超过一个手掌。 众人在茶余饭后,对此事议论纷纷,各说各有理: “我看章大夫人性情温雅疏朗,行事磊落,她会提出义绝,必然是忍无可忍了!” “一定是章家对不起章大夫人!” “说来按照律例,义绝也不过这么几种原因,章家、戚家的亲眷都不在此,想来与此无关……莫非是那章文轩不义,想要害章大夫人?!” “不至于吧?……我看啊,没准是章家犯了什么大事!” “章家这些年又不在京,能犯设么事?是有八九是那章大夫人多年无子自惭形秽吧?” “……”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