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直至皇帝从棺材中完全坐起, 面容映入视线,苏衔才蓦然回神,腾地窜起:“殷玄汲你装死?!” 一语惊醒梦中人,殷临曜顿缓一息, 面色恢复血色。撑了一撑, 从地上站起来。 皇帝沉然:“为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苏衔:“哪来的假死药?!暗营都在我手里, 我怎么不知道?!” 皇帝缓缓:“暗营苦寻解药无果,但发现那毒药的各种功效皆是与易于寻得的各种药相搭得出。后又发现江湖传言中它亦可有假死药的功效,你师父便提出试一试。” “为父觉得可行,授意暗营去试, 竟不过几日就有了结果。后又发现这药还歪打正着能缓解本身的毒性,服下既可暂时保命,又可引出幕后主使, 一举两得。” “为父便这般假死了数日,为免走露风声, 才未敢告诉你们。” “殷玄汲。”苏衔的面色一分阴过一分,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为父’。” “……”皇帝顿声,但微笑,“你肯认朕那是一举三得。” “我呸!!!”苏衔暴跳如雷,“殷玄汲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你就是算计好的!!!” 什么为免走露风声才未敢告诉他们?暗营去了安西只与他一人联系,这么大的事他能往外说?要走露也是暗营走露还差不多。 最可气的事,皇帝从前还庄而重之地下了道密旨,说自己一旦病故暗营便听他号令,新君继位他是否肯归还暗营也全凭他一人做主。正因如此,暗营将甲字令交给他的时候他才深信这是皇帝驾崩才使密旨奏效了。 如今看来皇帝早在他离开安西前……不,早在下那道密旨时就已经安排好这个局了,说什么“不得已而为之”,他一个字都不信! 苏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踱了个来回再度指向殷玄汲,面色铁青:“你……你为老不尊!你不要脸!” 殷玄汲仍在微笑,循循善诱:“消消气嘛儿子。” “你住口!!!” “叫声父皇你也不掉块肉。”他顿了顿,“再说,这阵子你是不是也有点后悔从前没叫过?” “我没……”苏衔矢口否认,半道噎声。 他岂是“有点后悔”?这些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没在殷玄汲活着的时候认他。 是以殷玄汲后面想说什么他自然明白,但他怎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呢? 苏衔沉容不言,殷玄汲伸手:“来,扶为父一把,别让为父在棺材里待着了。” “……呵。”苏衔冷着脸走开,殷临曜赶忙上前,与姜九才一同将皇帝搀出来。 皇帝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看向苏衔:“外人面前不逼你认。” 苏衔眉心一跳,扭过头来。皇帝神色有几分怅然:“你这性子不会喜欢宫里,也不会喜欢王府,为父知道。” 苏衔额上青筋狠跳:“你再一口一个为父我……”猛地扬拳,作势要打人。 “……朕知道。”皇帝姑且忍了口舌之快,“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日后还由着你的性子来吧。” 这话让苏衔的脸色好看了些,殷临曜道:“父皇先进寝殿歇一歇?再传太医来看看?” 虽说棺材底下垫得也厚实软和,但一躺这么多天总也好受不了。 皇帝点一点头,又说:“你再派人出一趟京。” 殷临曜:“出京?” “把你四弟接回来。” 殷临曜的手猛地一颤:“四弟也是假死?!” 苏衔也嚯地回过头,片刻前的震惊再度浮现眼中。皇帝有些窘迫地咳了声,别看视线。 他感觉父子间的信任有点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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