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爷毕竟是一家之主,代表了长平伯府的颜面,反倒不能说些什么有失身份的话。 所以顾云听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不屑地嗤笑道: “沈大人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这越说越离谱了,我家裴夫人母族并没有什么弟弟,我娘也没有,谁能叫我父亲姐夫?您怕不是忘了,大祁的妾室,算奴?方姨娘是父亲委以重任的人自然不同,可前两日方家舅父来家里的时候却还是喊的‘伯爷’,您是他什么人?” 但凡是个正常人,顾云听都不会拿这个规矩出来说事。不过沈大人怎么能一样? 又是顾星梦的舅舅,又不知好歹,只是讽刺奚落他两句还算是便宜他了。 “三小姐,需知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怎知将来长平伯府不会有需要用到沈某的时候?你别欺人太甚了!”那沈大人气急,道。 顾云听笑了笑,不置可否。 运气这东西玄妙,的确,谁也料不准这沈家今后会不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毕竟当年沈大人被贬黜的时候,一定也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加官进爵。 不过如果沈大人真的只有表现出来的心智,只怕这类似的机会终究有限。上位者若是用这样的人,多半还是把他们当成韭菜和替罪羊居多,谈什么飞黄腾达? 看破不说破,顾云听没有义务教他做人做官,于是默然垂眸,薄唇轻轻抿起,道:“您说得也不无道理,是该留一线,毕竟沈大人比我年长,又在朝中为官,能得朝廷青睐,应该还是有原则的。只是沈姨娘先前做了太多错事,玷污了你沈家的门楣,所以我才气恼,迁怒了沈大人,还望见谅。”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人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沈大人见她服软,便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重新拾起了威风,却还是冷冷的,毫不客气,道:“三小姐口口声声说我家姐姐有错,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辛苦为贵府操持了快十年,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挣不到,还要无端接受诸位‘贵人’的责骂,亏长平伯府还是有头有脸的书礼人家,做的事就这么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辛苦操持?”顾云听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低声笑着,与顾伯爷交换了一个眼神,扬了扬手中的账簿,道,“行吧,沈大人是朝中新贵,我们长平伯府不过小门小户,得罪不起,沈姨娘想当主母?好说。不过陈年旧账,还是先一笔一笔算清楚得好。” “什么意思?”沈大人不解地微眯起双目,问。 他不明白,可沈姨娘本人却再清楚不过,一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正想争辩什么,却先被她家弟弟按住了,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们今日的目的是让沈氏坐上主母的位置,沈家在京城中的地位今非昔比,沈氏不能只是个妾,否则会拖累整个沈府的名声,也影响沈大人的仕途。所以,如果花钱就能平事,那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顾云听将他们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将账簿摊到了桌案上,又请那方姨娘将已经清点完的账目取出,以便校对。 早在曹、沈二人事发时,方姨娘便料到顾云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对奸夫淫妇,所以一早就算好了总账,与各项证据摆在一起,装了一口箱子,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她一一指对着账目解释过,才总结道: “沈姨娘掌管府内中馈的这些年,府里公库里统共损失了白银两万五千三百九十六两、银票五千三百七十四两,这些尚是小数目,主要在裴夫人生前留下的嫁妆六十五件、御赐的珍品十四件,具体的东西都列在这张清单上了,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奇珍古物,有市无价,为防有失偏颇,妾身特意请老爷向朝中懂行情的老臣请教过,只按当年的价钱算,林林总总,这七十九件东西共值白银三百十九万八千四百两,一应证据,都在此处,请沈大人过目。”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