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 应邀赴约的王公贵臣与各自的家眷都已到齐,男丁与女眷分席而坐,男子由太子款待,等候陛下亲临,而女眷则在另一侧陪皇后娘娘坐着。 楚凌霜做事,是出了名的不讲规矩,也不讲道理。硬拉着顾云听在她旁边坐着,引得席上不少小姐都对顾云听咬牙切齿的。 顾云听倒是毫不在意,吃喝玩乐都如常,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继续切磋么?”楚凌霜酒饱饭足,小声地问。 “还打?” 顾云听挑眉,却没看她,而是望着不远处盯着她两眼发红的顾月轻,轻蔑地笑着,遥敬了一杯茶,气得后者险些将手里的酒盅打翻在衣襟上。 顾云听低笑出声,十分愉悦,这才对楚凌霜道,“上元节是要看灯的,大好的节日,动什么刀剑?不吉利。” “你自己说随时恭候的,怎么,想反悔?” “我说话你也信?” 这就有点过分天真了啊。 楚凌霜轻轻“啧”了一声,双目微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看见顾月轻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招惹她做什么?私底下也就算了,这大庭广众的,弄不好她又要哭了。” “谁还不会哭了?眼泪这种东西可不值几个钱,又不是鲛人,哭再多也不会变成珍珠的。”顾云听嗤笑道,“何况大庭广众之下,谁哭谁丢人。” “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么?” 楚凌霜这抓重点的本事可谓是惊人。 顾云听暗自腹诽,笑道:“‘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搜神记》,没听说过么?” “本公主是习武之人,要看也是看兵书,保家卫国死而后已的,知道这个做什么?”楚凌霜轻咳了一声,讪讪地道,“不过可真是想不到,人家都说你不学无术,没想到还知道这个?” 顾云听抿了口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么,说来惭愧,我也是无意中才添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名声。” “……惭愧个鬼,人家是在夸你么?” 楚凌霜抿了抿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这么嘲讽了一句。 园中处处张灯结彩,夜色浓,灯色好,正是过节的气氛。 是夜天晴,又不大冷,撤了桌席,命妇们都围在屋子里陪着皇后娘娘说话,年轻一辈的有些坐不住,得了皇后娘娘的温言嘱咐,就都如得了什么特赦令似的,面上还端着矜持的做派,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昭宁园内设了几千盏灯,灯上都标了序号题了诗,以一个事物做谜底,赴宴者若是有兴致,便可一一猜过去,将猜到的谜底写在纸笺上,到戌时三刻交到指定的宫人手中,猜中最多的人便可得到皇后娘娘亲赐的宫灯一盏。 这宫灯已经足够华美名贵,可更难得的事夺魁的风光。 往年这魁首多半都是顾月轻,也正是因为夺了魁,她才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露了脸,得了那第一才女的名号。不过其他参与的人,答对的数目其实与她也相差不远,实力不算悬殊,所以众人也都还心怀希望,不至于丧失斗志。 “几千盏灯,只到戌时三刻?往年她们大多都能答对多少?”顾云听有几分好奇。 撤席是酉时三刻,算下来一共也只有一个时辰的工夫,也就是两个小时,大约五步一盏灯,想猜完所有的灯,凭这些大小姐的脚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多的大概两三百,少的也就十来个。这些灯上的题目有难的,也有一看就能知道的,要是运气不好一连碰上的都是难的,一个都答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楚凌霜斜睨着她,问,“怎么,你也想去?” 顾云听一笑: “的确想试试。”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