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绷了纱,还备了几顶细纱帐子,随时闲坐时撑起来,几乎看不到,你要不要?” “不要,我是个粗人。”李桑柔叹气摇头。 她虽然也极讨厌蚊虫,可像这样处处绷纱笼纱帐,她可笼不起。 亭子一边连着条游廊,游廊通往正院,和正院后面的厨房院子。 一串儿五六个丫头,提着大大小小的提盒过来,将提盒里的细碟摆到桌子上。 吴姨娘笑让两人。 三人的圆桌,说不上来哪是上首哪是下首,三个人坐下,李桑柔仔细打量着桌子上的精致菜品。 中间一碗九丝汤,周围摆了六七样凉碟,汤碗不大,凉碟更小,只只都只比巴掌略大,碟子中间摆放的菜品如画儿一般,赏心悦目。 摆了满桌子的菜品样式很多,量却不大。 “我饿了,就不客气了。”李桑柔先盛了碗九丝汤。 小碗极小,李桑柔连喝了两碗,尝了几样凉菜,一条两尺来长的酿炙白鱼送上来。 吴姨娘笑道:“我和姐姐食量小,吃的也清淡,匆忙之间,幸好还有条上好的白鱼,大当家尝尝。” 李桑柔不客气的伸筷子上去,挟了一块。 味道极好。 三个人吃了饭,孟娘子看向李桑柔,李桑柔带着几分懒散,摆手道:“就在这儿说会儿话吧,累了,不想动。” “好。”孟娘子笑应了。 吴姨娘吩咐换舒适的椅子过来,又吩咐沏些淡茶。 小丫头抬了椅子过来,李桑柔换了舒适的竹椅,对着园子,看着灯光下的枫叶,盛开的菊花,抿了茶,舒服的叹了口气。 论过日子精致讲究,就数孟娘子了。 “你这日子过的,才叫日子,真是讲究。”李桑柔冲孟娘子举了举杯子,感慨了句。 “我父亲母亲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父亲尊崇道家,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母亲自小娇养长大,日常起居极其讲究,照孟氏族里那些人的话说,叫穷奢极欲。 “我也是穷奢极欲的性子。” 说到穷奢极欲四个字,孟娘子声调微冷,透着股子郁结不忿。 “母亲走得早,父亲走后,我就时常被人教训,说我父母给我养成这样穷奢极欲的性子,极是不该,就算有银子,也不该这样。 “我在园子里绷纱,他说杨家那些子弟,冬天连件保暖的棉衣都没有,我却这样抛撒银子。 “我吃条刀鱼,他说杨家子弟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肉,我却花几十两银子买几条小鱼,也不过就吃上几口。 “他说我是杨氏宗妇,就该把丈夫宗族顶在头上,杨家一人不饱,我就不该吃饱,杨家一人不暖,我就不该穿暖。” 李桑柔微微侧头,看着用力抿着嘴的孟娘子。 “都过去了。”吴姨娘轻声说了句。 “都是正理儿,是不是?宗妇就该这样,媳妇儿就该这样,是不是?”孟娘子直视着李桑柔。 “只要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李桑柔迎着孟娘子的目光,顿了顿,李桑柔接着道:“世情如何,什么才是正理儿,因人而宜吧。 “在我,世情就是我手里的剑,在你,从前是凭什么,现在,你踩过了这份凭什么,踩在了世情之上。 “在她。”李桑柔看向吴姨娘,“你看,她一直看着你。 “世情像水一般,有淹死的,有畅游的,还有人像你一样,一步一步,填出自己的立足之地。 “更多的人随波逐流的哭:我能怎么办?世情如此。 “还有些人,掀风起浪,想方设法的要把人淹死。” 孟娘子沉默良久,低低叹了口气。 “有个姓米的瞎子来找过你吗?”李桑柔转了话题。 “那个假瞎子?”孟娘子眉梢微扬。 “嗯。”李桑柔拖着尾音嗯了一声。 “去年十月中来的,那天我跟吴姐儿去城外看宅子,车子刚出了巷子口,他从对面窜出来,挥着手大喊:有贵人味儿了,是位女贵人! “奔着车就冲上来了,非要送我一卦,不准不要钱。 “那天刚下过雨,地上净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他一路窜过来,一个水洼也没踩进去,我就知道他是个假瞎子。” 孟娘子说着,哼了一声。 “那是他不想瞒着你,装瞎装的不尽心,不然看不出来的。”李桑柔笑道。 “嗯,他刁滑得很,三句话里面,必定有一句是虚的,常常是两句虚一句实,烦人得很! “倒是他那些师弟师侄,个个都挺好。”孟娘子说到米瞎子,眉头都皱起来了。 “你跟他做生意了?”李桑柔一边笑一边问,“瞎子呢?回建乐城了?” “在扬州呢。 “他们师门那些东西,好是都挺好。 “像我们现在的厨房,就照他们那一套改建过了,又干净又好用,这一样,我让他去找周先生了,你那些宅子,可以照他们那样做厨房净房,极好。 “可后来,周先生过来找过我,说他们那一套厨房净房,好是极好,可小门小户的人家,这脏水怎么往外流,可是大事,这我可管不了。后头,听说周先生去找过江漕司。 “这事儿,你自己问周先生吧,我后来一直忙,没再问过。” 李桑柔听的蹙起了眉。 这脏水的事,可是关着整个扬州城的下水系统的事儿,唉,这可不是小事儿! “他们东西太多了,乱七八糟,不知道存了多少年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