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解了岸边一条小船,将她抱进去,划着桨穿行在浣纱河畔。夜已深了,河畔仍灯火通明,舞乐泠泠,一场漫天细雨正在降临。 人间的悲欢,往往无声无息。 招晴躺在张靖雪的怀里,这个男子胸膛坚实,心跳有力,双臂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倚靠。张靖雪也抱着她,她的柔弱只在他怀里。 他们相拥着,度过了那一夜。 女人的爱可以分很多种,出于情义,出于恩舍,出于厮守,出于相伴。 和祝秋宴一起走了太多年,招晴偶尔也会恍惚,当初和张靖雪的那一段到底是不是爱,但她依稀会想起的场景,在菡萏阁,在浣纱河,在那一夜一夜月色和雨水的流动中,总是有他坚毅的背影,宽阔的胸膛,凝练的目光,和将士的理想。 曾经、或许,她也爱过他吧? 和祝秋宴不一样的爱。 那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守望。 招晴在进病房之前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梁嘉善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反问:“你好像不是很期待这个结果?” 招晴微微一笑。 - 身边有一支南方来的旅游团,导游小姐姐正在讲述大河的历史。这条东西流向,贯穿三国交界的河流,在可以预见的历史里已经奔腾近千年了。 追溯到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时期,听说是一位不得皇帝重用的官员被发配到此地治水。 当时这一带水患问题严重,朝中也不是没有理会过,不过每每治个三五年,勉强修东墙补西墙,弄个可以糊弄了事的豆腐渣工程就没有了下文,之后是一个又一个官员来到此地,时间长了民众都清楚,受重用的官员都不想来这个破地方。 水患难治,根基太差,民怨沸腾,又在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时不时还有当地兵团的霍乱,揭竿起义什么的在这里都是家常便饭,随时抵抗西戎的进犯也像一颗□□,能保住乌纱侥幸不死已经是大恩大德,甭提加官进爵那一套,不现实,上上下下心里都清楚,到后来省级的官员也不加理会了,耳朵一闭,就当做没这个地方。 直到那位据说十分清贫,但长相无可挑剔的官员来到此地。 为什么要说长相?导游小姐姐捂着嘴笑道:“据说他来了之后,当地好几个土司、军团的首领之所以愿意妥协,商谈割地赔款等协议,是因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史料记载那模样比潘安还俊俏呢,比谢子高还要名动一时。” “真这么帅呐?” “后来呢?” 小姐姐继续道:“后来当然是用他的才能治理了水患,上游节流,下游开源,还要同地头蛇们打交道,那身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也是官员唯一的缺陷,治好水患不足一年就去了,死在任上,终生未娶。” “他为什么没有娶妻?是不是土司的女儿长得太丑了?” “哈哈哈莫非都是东施?” “这我就不清楚啦,不过听当地人说,他没有娶妻是因为一直在等心上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位心上人一直没来,他就郁郁而终了,也是唏嘘,后来当地人还为他立了一块石碑纪念他的功德。诺,就是那块碑。” 众人纷纷跟着导游走过去,人声一时如潮褪去,鼎沸人间又恢复单一的河流的咆哮声。 大河一直在奔腾,它不会停止,但人的生命有终点,活得再久也终有一天迟暮垂垂,遇见某个结局。 导游小姐姐走出数米远,忽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刚才停驻的地方,见一个女孩正站在大河边上。 她穿着洁白的裙子,长发披散在肩后,强风吹得她节节往后退,然她一直顶着压力往前走,就在滚滚黄河的方寸之间摇摇欲坠。 她是那么纤瘦,可她给人的感觉却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力量,仿佛就算是奔腾的大河在她面前,也要仰视她。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玉色的陶瓷罐,罐身有两耳,上面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形状。 很奇怪的一幅场景,在她刚才讲述大河历史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到人群中有一抹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火的热度,燎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又一步靠近大河的时候变得强烈起来,担心她要轻生,小姐姐忙上前,走了几步却是停下来,逐渐摘掉了耳麦。 清晰的河流翻滚声中,她看到那个女孩打开了陶瓷罐,从里面抓住一把类似沙土细软的东西撒了出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