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她的万顷家财,将头颅和尊严都碾碎。 后来她死了,在谢府的千秋园,用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包括她自己。 其实舒意尚且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没有选择忍辱负重?至少可以先向李重夔服软,待到时机再为家人报仇。 她为什么那么仓促地死去?像她仓促地坠落一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场灾难,会从上一世延续到这一世,而且看样子还没有结束。 她真的很痛,痛到不想再活着,但是医生救回了她。当她再次清醒,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浮现在眼前时,她以为那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她急促地摸索着身边的一切,手上在吊水,身体是热的,走廊外有人在说话,床头还伏着一个人影。 她仔细辨别出来,是梁嘉善,她还没有死,一瞬的狂喜让她意识到,其实她还不想死。 有太多悬而未决的过去与将来,让她不舍得死去。 她推了推梁嘉善,梁嘉善从睡梦中抬起惺忪的睡眼,僵住了两秒,忽然抱住她。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极而泣,但她第一回 看到他哭。 她从没有看到他们哭过。 他像是一个孩子,原始的,本能的,为情感驱使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将之前的一切悲痛全都摒弃掉了。好像在她活着这件事面前,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她看懂了他的选择。 梁嘉善同她讲了那之后的事,她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北京了,在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国度。她刚刚从鬼门关出来,身体还很虚弱,梁嘉善不敢同她说太多,小心翼翼地陪伴在她身旁,每天跟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偶尔给她读一本书,或者给她看古今多元风格的画册,亦或一整天就是看电影,一场又一场,哪怕彼此不说话,那段时间的平静祥和也够他们回忆终生了。 但她知道那样的日子不可能永远存在,逃避和躲藏往往有时限。她康复之后,他们去周边的城市旅行,最后在一个靠海的小镇住了下来。 她每天就是画画,偶尔会去集市买花,他常常在海边徘徊,很多次她看到他脱了鞋子走到海里,在一个巨浪打过来的时候被推到岸边,就这样往复,往复,然后浑身湿透地躺在沙滩上。 月光罩在他身上,像是将一层糖浆撒在山丘,他起伏的身躯昂藏有力,但他总是一个人抽烟到天明。 梁瑾其实已经抢救过好几次了,那一阵他的电话一直在响,就没有停过,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跟他吵架一般,他按捺着烦躁的心,歇斯底里地叫嚣,揉着蓬松的头发,眼睛越来越红,身体也越来越沉。 他极力隐瞒她,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她排斥所有来自北京的消息。 在他又一次要开车去集市上买酒的时候,她拦住了他。 “你回去吧。” 他怔住,随即从车上跳下来,慌里慌张地解释道:“是我吵到你画画了吗?对不起,我、我以后去海边打电话,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买来好不好?” “披萨可以吗?你喜欢的那家,最近好像推出了新的口味。” “不喜欢吗?那……起司面包?” “或者海螺?有一家餐厅的味道不错。” 他像一个酒鬼,也像一个赌徒,更像一个流浪的孤儿。他再也不是那个跋涉千里去俄蒙边境接她回家却照旧风度翩翩的男人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是她把他变成这样的吗? 她长久地凝视着他,梁嘉善觉得她憔悴地像一幕哑剧,害怕她每一次开口后的终结,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狼狈地逃跑了。 他喝醉了,酒保打电话让她去接他,她费力地把他拖了出来,和他一起倒在小镇的路口。昏黄的灯照在石板路上,亮堂堂的,还有夜晚刚下过的雨。 他在昏睡中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动作温柔。他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既惊心动魄,又情意绵绵。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