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局之中,若说还有谁能撼动太子之位,唯有梁家。 梁太尉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 谢融是太子太傅,从来没得选,板上钉钉的太子拥趸,没有儿子筹谋,女儿不得不沦为政治场上的牺牲品。倘若推出谢意就能拉拢梁家,站到太子一派来,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一看,厚爱哪个女儿还不明了吗? 这才是谢意憎恨谢融的关键。 献女祭旗,简直荒谬!哪有世家会如此行事?凛冬听完后浑身不住地颤抖,既为谢意感到不公,又为谢晚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感到气愤,更想赶紧将那个搅屎棍子表小姐驱逐出府! 可眼下府内一团乱,各位夫人均在为自己打算,谢家的实权还不知要落到谁手上去? 凛冬只好先安抚谢晚:“小姐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我……” 蒋晚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往往胜于雄辩。世家小姐们难道还会合起伙来骗她吗?王歌总不会冤枉阿姐吧? “我、我是不信的,可我去问七禅,他也……” “他什么?” “没什么,七禅长得太惹眼了。咱家院子里都是女孩儿,恐怕有谁故意捉弄他,他才会躲到我车驾里吧?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阿姐,否则会连累他的。那天他同我一起去了晋王府,可心思却还留在府里,时刻担心姐姐找不到他。” 凛冬不由头疼,怎么连那个少年也牵扯进来? 这些年她常伴谢意身旁,自幼境况艰难,逆风存活,也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对于谢意领进门的少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整件事太巧合、太怪诞了。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那个少年先按下不提,凛冬扶起蒋晚,细细说道:“大小姐是小姐的亲姐姐,一母同胞,比其他任何一个姐妹都要亲。小姐只需要相信,这个世上不管谁背叛了你,大小姐一定不会害你就行了。” “凛冬,你……” “大小姐只是不当着人的面哭,难道背着人她也不哭吗?她比二小姐只虚大两岁,纵使十九,也还是没有出嫁的小姐。这个年纪尚且留在府中,老爷难道不是另有打算?小姐既知道现在外头局势不明朗,宫里储位之争已经辐射到臣子的内宅来,可见形势有多凶险了。小姐近日不要再出门,好好地陪大小姐料理完老爷的身后事,也仔细想想其中的关键,可好?” 谢晚思忖着,点了点头。回到院子不久,又被召去前院侍孝。夫人们拥着她七嘴八舌,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她挤不出去,托了凛冬去找谢意。 谢意转过回廊,远远就看到她被夫人们追得堵上耳朵,不觉发笑。凛冬靠近身旁,递了一个物件过来。 谢意问道:“什么东西?” “二小姐说天气降温了,守夜煎熬,怕大小姐旧病复发,特地为您准备了护膝。” 谢意一顿,想起她的小日子确实快到了。不过父亲治丧的期间,这日子恐怕不能来,便是吃药延迟,也得想办法先熬过这一程。 但看着妹妹亲手做的、难以入目的针脚活计,她仍旧心头一暖,生出片刻温存。 入夜后,整个谢家陷入死寂。 灵堂内只剩谢意一人,烛火在风中摇曳,白色的灯油融化到烛台上,像首阳山的雪延绵至山脚,那里是成片的庄稼农户,淬着十月的金光。 已经入秋了。 “小姐喝口热茶吧。” 高高的门槛后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谢意身旁。竹笼里是一屉热茶,青瓷白盏,透着凉意,可递到鼻间的水汽却散发着沁鼻的温香。 少年揭过蒲团垫在她身下,舒意顺势屈膝坐下。 “什么茶?” “桂花茶。” “刚摘的?” “嗯,露水浸泡了一个时辰。”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