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环住了葛清的腰身,她把头颅轻轻靠在男人后背,“是朝堂的事吗?” “不……黄侍郎大人待我很好。”葛清苦笑一声,他的心境莫名的烦乱,望向不远处的摇篮,六个月的女儿尚在襁褓中酣睡,他的眼光变得柔和,声音里的苦涩也徐徐消散,“最多过上一个月,我就会被调离平妖司,去往侍郎大人门下……职位稍降,但官禄会涨,以后的前途也会顺坦很多。” 葛清的妻子应柔也不说话,一双如水的剪瞳安静凝视着丈夫,她静静听着。 这是好事。 男人把自己的忧绪,烦恼,缓缓倾吐出来。 “平妖司……不该这样的……” “三司失势了……每个人都在逃……天都里人人自危……” “大家都说,殿下设了‘监察司’,监视着天都庙堂里的所有官员,每一个叛党都逃不过去……总有一天会清算。” 葛清下意识攥了攥双拳,有些失神,喃喃道:“我……” “砰”的一声! 大门被一脚狠狠踹开,一张金灿的符箓,照亮了灯熄之后的陋室,五人鱼贯而入,持刀佩剑,身形高大而又强壮,皆带斗笠,面垂黑纱,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像是江湖人,但袖口精雕细琢的火红云纹,以及鱼龙潜行的华美背饰,昭现着官家质地……这一身衣袍,葛清从未见过,庙堂里也从未出现过。 “平妖司持令使者……葛清。” 为首的斗笠男人,面无表情对照着手中的画像,确认了陋室主人的身份,他抬头瞥了一眼,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位落魄官员再合适不过,一张破烂的竹床,一案古旧发黄的木案,生锈的劣铁孤灯,唯一还算新的就是黄木编制的婴儿床。 因为自己的破门,婴儿从睡梦中惊醒,夜啼声惊动了假寐的黑鸦。 葛清面色苍白,站起身子,张开双臂,站在了妻子身前。 “你们……是谁?” “监察司特别行动组。”来者简短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监察司三个字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葛清心头,男人一时之间失神恍惚,心想原来谣言里流传的一切都是真的……殿下准备颠覆三司。 今夜就是清算夜吗? 连自己也不能被放过……一个普通的平妖司持令使者,天都皇城内像他这样的使者还有上百人…… 一声刀鞘铮鸣,打断了葛清的思绪。 为首的大汉瞥了一眼襁褓,陡然拔刀,在这一瞬,刀光照亮四方简陋墙壁,猛然将竹栏劈开,应柔看到刀光的那一刻,几乎昏了过去。 “飒”的一声—— 并没有鲜血迸溅。 监察司小组的组长刀法极其高明,刀罡稳稳当当,将摇篮床震碎,却没有伤到婴儿,刀尖挑起襁褓,轻轻甩腕,将孩子掷了出去,落在应柔的面前。 母亲泪流满面,身躯颤抖,将孩子死死搂在怀中,蜷缩在墙角。 “葛清——” 组长声音冷漠,如炸雷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涉嫌与东境叛党黄执勾结,这些证据,你作何辩驳?” 一张张画卷被掷出,画师以极其精准的笔力,画出了他与侍郎大人见面的场面,别院私亭,茶舍隔间,端杯递盏,乃至殿宴上的谈笑……而且还附上了日期。 “东境叛党……黄执……” 葛清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对自己有大恩的侍郎大人,无论是品性还是道德,都是上上之选……只不过当年东西角力,迫于压力,选择了站队,如今被翻出旧账,打成了叛党。 “黄执已被满门抄斩,在他家中发现了为你请奏的帖文,要调遣你离开平妖司,入他门下……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表明,你是东境埋在天都的一枚棋子,交换三司的情报,勾搭叛党谋反。”男人语速很慢地说完这些话,像是宣判了葛清的死刑,他最后平静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摘了官帽,脱了官袍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仍然护在自己妻子的面前。 “很好。” 男人缓缓上前,从随行者身旁拔出了第二把刀。 檐角之上。 黑鸦飞舞。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