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无奈,只能从宫库支出。可宫库里短缺的也是金子,宫尹无奈,只得减缩宫用。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为补贴宫用,南宫郑后率先垂范,在宫中养蚕织锦,其他宫室也都跟上。就这辰光,寡人的后宫里人人不施粉黛,男耕女织,连寡人也不好袖手旁观了!” 见怀王坐实近日的传闻,百官尽皆垂首。 “诸卿,诸大夫,”怀王语气沉重,“寡人讲出这些,不是要你们也都这样,只是想让诸位明白一个事实,楚国太穷了!然而,楚国真的穷吗?你们这且说说!”威严的目光再次扫射众臣。 没有一人吱声。 “寡人知道,我们大楚不穷。我们大楚物产丰饶,人民勤劳,各家各户有的是钱。单是每年征入国库的各项税金,就达数以千镒计。可寡人奇怪的是,这些钱都哪儿去了呢?寡人今朝查明白了,”怀王拿起三氏裁冗的名单,啪地砸在几案上,“它们全都流到这儿去了!” 满朝众臣无不打个寒颤。 “这几个册子仅仅是屈、景、昭三氏的世袭冗吏名单,合起来竟有一千四百多,他们中,尸位素餐还是好的,有相当部分甚至连位也不尸,只凭官籍,代代享食王室禄俸,致使我近三分之一的国库营收悄无声息地流进他们的私囊,”怀王再以名册重重地摔打几案,“岁岁年年啊!” 怀王震怒,百官大气不敢出,朝堂上静寂无声。 “寡人宣旨,自今日起始,这个事情必须结束!”怀王的目光威严地扫向站在百官之首的昭阳。 所有目光也都射向昭阳。 “令尹听旨!”怀王叫道。 “臣候旨!”昭阳跨前一步,叩首。 “即时起,本诏令由令尹府全权实施,不可有误!”怀王努嘴,内尹上前,将诏命并三氏裁撤冗吏名单递给他。 “臣受命!”昭阳双手接过。 “令尹,”怀王接道,“单上所列之屈、景、昭三氏冗吏须于三日之内全部裁除,张榜公布!其他各族、各门、各府尹,也须在此令颁布之日起,循依三家之例,自报自裁。凡有隐瞒不报不裁撤者,一经查出,轻则举家发配蛮荒边邑,重则以抗旨罪论处!” 众臣面面相觑。 位于郢都豪门区核心位置的纪陵君府占地一十二亩,分作两半,六亩宅院区和六亩苑林区。两个区杂处,沿一条穿宅地而过的弯曲水道布局,并在核心苑林区留下一个二亩见方的大水池,沿池边浅水处殖着荷花与睡莲,岸边则是不同种类的芷兰与垂柳。 莲池旁边是一个大气、低调的竹木厅堂,高阔辽远,门楣上写着“纪氏钟池”四字。厅堂的靠后偏梁下面摆着一套编钟,分上中下三层,共八组,其中钮钟19、甬钟45,傅钟1,共65件,气势宏伟。 百乐之中,王叔酷爱钟乐,时常与族人或家人击钟娱乐。 这日后晌,又到钟乐时间,王叔持棒站在最小的钮钟前面,轻敲定调。彭君、射皋君、逢侯丑、西阳君、顾侯五人分持小模和木棒,在钟架后面分工主奏,三十一名美女乐手分操各类石木管弦乐器协奏。被替换下来的五位美女钟手候立于侧,静穆欣赏。 几位君侯这日协奏的是《诗》中的小雅,《鹿鸣》。 定调完毕,钟乐响起,纪陵君随着乐音,朗声吟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一曲尚未奏完,一阵脚步声急,子启匆匆走进,摆手示停。 众人没有睬他,继续演奏。 “停下,停下,”子启扬手大叫,“出大事了!” 钟乐戛然而止。 王叔摆手,众乐手退去。 几位封君也都放下击棒,凑过来。 王叔盯住他:“啥事情?” “王叔请看!”子启从袖中摸出刚刚颁布的诏令副本,双手呈上。 王叔接过,阅毕,递给几位封君。 “就这辰光,怕是已经公诸于榜了。”子启指向外面。 几位封君约略看过,面面相觑。 “看来父王动真的了!”子启接上一句,又摸出三闾裁撤名册,“这是屈、景、昭三家要裁的冗吏名册,细算下来,数量吓人呢!” 几人再次传看,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令呀?”射皋君啪地将诏令扔到地上,“袭三世而止,我这已是第三世,叫我儿子、孙子哪能办呢?” “是呀,”彭君脸色阴起,“我也两世了呢。” “逢侯,”射皋君看向逢侯丑,“你家几世了?” “唉,”逢侯丑一脸沮丧,“到我这儿已第七世了。按照此令,我的封地——” 王叔扫他们一眼,弯腰拾起诏令,小心拍打几下,看向子启:“那三氏可有说辞?” “不晓得呢。”子启应道,“昭阳受命行令。” “他应下了?” “应得快呢。” “奇怪。”王叔半是自语,“照理讲,昭氏一门裁减最多,他怎么能受这个令呢?” “他敢不受?”射皋君冷笑一声,“王兄早就看他不顺了!” “是哩,”彭君接道,“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能不受。” “此令怕是出自左徒之手吧?”王叔转向子启。 “不是他,还能有谁?”子启应道,“听南宫说,大王还想让他接替昭阳呢!” 几人皆是一震。 “是大王讲给南后了?”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