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了。群情激奋,持枪拿棍,母亲们都拎着菜刀,冲到了穆宅门口。穆宅朱红色的大门在叫骂声缓缓地敞开,那叫做穆家主母的妇人已十分苍老了,脸上皱纹层层叠叠,每一个褶子里都是无尽的哀伤。她默默地看着大伙儿,那叫骂的人们忽然地停了嘴,感觉到一阵扑面的寒意。 然后穆彤彤出来,面无表情,怀里依然抱着保姆。保姆脸上的血已凝滞了,脸惨青惨青,任谁都看出来,那个丑陋的保姆已经死了。穆家主母站着没有说话,站在台阶上,黑森森的眸子缓缓地扫视着大伙儿的脸。最有胆色的男子也在这一刻打了寒战。反倒是母亲们抱着惨死的孩子并排站在穆宅台阶前,眼中含着泪珠,因为愤怒反而忘了哭泣。台阶上的穆家主母依然片言不发,苍白的脸、高瘦的身子与那摄人心魄的眼睛形成诡异的组合,水藻般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舞,像巫师招魂的旗帜。 众人脸色肃穆,一如对垒的两军。穆彤彤突然笑了出来,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慢慢地弯下身子,将手中抱着的保姆放在穆宅台阶上,然后扭身进了宅子,穆家主母紧随其后,关上大门。黯黑天幕下,朱门红的惊心动魄,宛若一穆血盆大口随时要吞噬一切。 聚集在穆宅面前的龙潭百姓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冲进去吧,要不就得踩着保姆的尸体,要不就得搬走她。可是最有胆量的男子也不愿意去动那弱小的身躯,她平躺在台阶上,小的可怜。脸朝着大伙儿,无数的血窟窿无声无息地倾诉着短暂一生的凄苦。这个保姆比活着时更丑陋,更诡异,更像个妖怪。 风紧,墨云翻滚如潮,一道蓝光划破长空,雨倾盆而下。 骤然而来的暴雨将龙潭百姓从尴尬的处境中解救出来。大伙儿全身湿透回到家里,百思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满膛的愤怒和勇气,却在穆家主母眼波一转中消失无痕?而且身心俱疲,好像经过一场长时间的战役。“ 龙四海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球里露出复杂的情感,手伸向杜鹃:“给我一根烟吧。我知道你有!”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劣质烟,犹豫再三,才喃喃地道:“后来,有天晚上穆宅就失火了,整整烧了一夜,全部烧成了灰烬。那时我还在山里,根本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村民们也绝口不提那晚的事情,后来才有人绘声绘色的说是失火。”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骗我们?” 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有什么理由不说最后一点呢,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坦然地迎着我视线,看来不似假话。事情戛然而止,关于穆宅消失的真相最终不能完全浮出水面,我有些失望。那烧尽穆宅的火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就算是失火,整整一夜,淳朴至此的龙潭百姓也不肯相救,看来他们对穆宅的那个女人是恨之入骨了。 龙四海那双鼓着大大眼袋的苍老的眼睛告诉我:“人都有弱点,一个利字可以叫人恩将仇报,更何况让人们闭嘴。这村子里参与倒卖古董勾当里的人越来越多,谁愿意自己家的事儿被揪出来。这也是贩子们在龙潭村活动多年来成了气候也没有半个人说话的原因。因为这个事情,穆家主母更加成为了千夫所指……” 我想也是。他大概是在痛恨自己当初没有挺身而出吧。 杜鹃姐,穆家主母她是啥时候死的?” 我锲而不舍的问,想要听出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两年以后了,我记得那是个冬天……下好大的雪。村里人说,她夜里有病,全身发冷,腿又抽风似的痛,就在身边点着柴禾取暖……火越烧越大,连她的被子都烧着了,她没有力气扑灭火,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就烧死在屋里了。 我们两个人听到这儿,不禁唏嘘。我能看见风卷树动,枝条抽打在院墙上,是穆家主母的怨灵来了吗? 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夜路不好走。杜鹃抱了一捆干草摊在地上,拿出一床被子,铺在上面,让我们两个睡一会儿。龙四海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他梦里呜呜咽咽地哭,感同身受的体味穆家主母的命运。 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那么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和遭遇。 那么我继续这样保持好奇心和探知欲,今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好奇心是会害死一条狗的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死一个人。那么我最终会因为这个而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同样也会闷死的。而且我,感到心痛,同样有些想哭。这一晚我恶梦重温,我梦见穆彤彤在美人蕉丛中跑着,无数邪恶的眼睛窥视着她。她萝见穆家主母被人连拖带拉推到街上,脖子上挂着沾满粪便的解放鞋,纤毫毕现的后背和前胸被墨水涂着脏话……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