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这小院人家的自留菜地,现在也全部被平了包进了院子,面积一下子就扩大了三倍多。 全体社员们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办事效率特别的高,现在新院墙已经都立起来了,院子里面这会还在热热闹闹的施工,准备修建几间新厂房和库房,原先也就是两户人家,地方明显不够用了。 沈华浓从巷子里绕过来的时候,发现刚干透的院墙上已经多了用白石灰写上的标语了。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备战备荒为人民!”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祖国!” 两个公社干部正用红油漆在一道标语旁边打格子写字,不知道用什么给图了块小黑板,上面是从饼干厂抄回来的责任须知,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华浓跟人打完招呼,刚走到巷子口,突然从斜前方窜出来个人,认出来人,她笑着招呼了一声:“张炼,你是过来换代食品的吗?今天排到号了没有?” 国庆节过后,天气就已经转凉了,小少年还是穿得跟上次所见一样,很是单薄,脚上的布鞋已经小了,大脚指头将前面顶破了,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被沈华浓打量着,张炼有些局促的歪着脚,抿抿唇,不由分说将手上的一只用柳条编得歪歪扭扭的小筐子塞给她,垂着脑袋道:“给你,你吃,这个可以吃!” 趁着沈华浓低头去看里面的东西,他一溜烟往前跑了。 沈华浓抱着东西叫:“哎,张炼,你等一下!” 张炼脚下没停,但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往前跑了。 作坊前面的晒谷场里铺满了秋收刚收回来的稻穗,这个钟点还有些日头,两个汉子一人牵了头牛拖着圆滚石在场子里来回的碾,用这种方式进行初步脱粒,村里的娃娃们也都集中在晒谷场上玩,还能帮着驱赶过来啄食谷子的鸟雀,昭昭也是在那边玩。 张炼跑到晒谷场上被稻穗给绊了一下,他往前踉跄了几步站稳了,几个孩子在边上发笑,他凶了他们几句,看他的动作似乎还想冲出去打人,两个碾谷子的大人朝他高喊了几句,应该是在骂人,隔得有点远听得并不太清楚,就见张炼又回头看了看,发现沈华浓正望着他的方向,他没再做什么,又匆匆往前跑了。 沈华浓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本来打算追上去将东西和上次卖了泥鳅河蚌的钱都还给他,现在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此之前,她就感觉张炼对她示好,肯定不只是因为被霍庭误导得觉得家庭有相似之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不过短短的两面还不足以让她发现什么。 现在这回,她发现张炼似乎很在意她的态度,在她面前好像个想要努力表现的孩子。 沈华浓自己曾经也有过想要表现给人看,想要得到认同的经历,她隐约有点明白少年这恐怕是将对母亲的感情移情到她身上了,难道说她跟张炼妈妈长得像? 说实话,沈华浓这个人很自私也很冷漠,同情心爱心这种东西很少很少,一般情况下要是没有目的,是绝对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不管话说得多么豪迈又和气,但是她心里却很难跟人亲近起来。 在感情上,她是个很被动的人,得别人先释放出善意被她接收到了之后,才会有继续来往的可能。不管是在医院结交的几个小护士朋友们,还是对霍庭,甚至是沈克勤、沈明泽,都是如此,同时,她也很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欠别人的东西,包括感情。 现在这个明明自己过得可怜巴巴、还三番两次对她示好的倔强少年,虽然的确有让她动容,但也还不足以动容到母爱泛滥再多收一个儿子的地步。 但,总要做点什么吧,她也不是白拿只进不出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也愿意帮张炼一把。 不过,霍庭也说过了,张炼倔强又敏感,防备心很重,心理还有创伤后遗症,沈华浓觉得真要将东西还给他只会让他更难受,可能还感觉不被认同和有遗弃感吧,所以她不追了,东西也不准备还了,还是再想想吧。 张炼已经跑没影了,她低头看了看筐子里面的东西,这筐子不大,里面约莫装了有两斤的东西,一大半是地菜,一半是蛇莓,地菜沈华浓知道,以前倒是不曾见过蛇莓,不过到了这里就见得多了,乡间地头路边都随处可见,小小的红红的,样子长得像缩小版的草莓,个大的也只有有小拇指头那么大,到底能不能吃沈华浓没有尝试过,不过村里还没人吃。 不过,前几天蒋红梅家的小子摘了蛇莓,将汁水沾在衣服上到处都是,沈华浓听她大嗓门的吓唬孩子说这个是给蛇吃的,沾了味道以后蛇就闻着味道追着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