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大手死死掐在那人的喉头,用力箍紧。 鬼子军官脸色狰狞,身下的那名粗衣汉子更是面容涨红,艰难的呼吸声,仿佛是从破风箱内发出的一般。 他费力的扬起双手,想要把鬼子军官给推开,却在窒息感中力不从心,徒做挣扎。 生死搏斗中的两人,恐怕谁也不曾料到,在关键时刻会有一柄扭转乾坤的柴刀,从天而降。 咔擦一声,柴刀划破夜空,锋利的刀锋深深切入鬼子军官的脖间。 陈阿大手上用力,咬牙往下压去,滚烫的鲜血从对方的伤口溅射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 世界,一片赤红。 “嚯嚯……” 鬼子军官死死瞪着双眼,已经顾不得再去掐着身下的汉子。 他缩回手捂着脖间,被那面容血红而狰狞的少年推着柴刀,逼迫得他连连踉跄后退。 扑通一声, 鬼子军官被推到了院子内的枯井边缘。 许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他鼓起一股大力,凶狠的抓着陈阿大的胳膊,竟是要拉着他一同坠入枯井之内。 就在这时,身后劲风一动,一道腿影袭来,狠狠蹬在了鬼子军官的心口。 满脸不甘的惨叫一声,鬼子军官当即被蹬入枯井之内。 过得几秒,井底才传来一道重物坠地的闷响。 随后,再无声息。 “呼,呼……” 陈阿大一屁股滑坐在地,这才发觉后背一片冰凉,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所浸湿。 “小兄弟,没受伤吧?” 头顶响起一道浑厚的嗓音,陈阿大抬起头,只看到一张苍白的国字脸。 那双精光奕奕的眼眸,仿佛就是夜空中唯一的星辰。 陈阿大摇摇头。 被那人一把拉起后,他犹自觉得小腿发软抽筋,过了半天才勉强能站稳。 县衙前院已经燃起明亮的火光,人声慌乱之中,枪声依旧响得像是炒豆般密集。 “赶紧走,别人问起也不要多说!” 那人压着嗓音说完,推了眼神发呆的陈阿大一把。 然后捂着腰腹,转身就往县衙前院冲去。 他的鲜血流了一路,滴滴答答,一下一下落在少年陈阿大的心头。 那一刻,陈阿大突然有股冲动,想要跟着那人一同冲去,杀他娘的鬼子! …… …… “……然后呢?” 故事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三叔公陈阿大闭上了嘴巴,接过孙女陈圆圆递来的一碗热茶,低头哧溜了一口。 他扫了眼周围蹲坐着的几名陈家村年轻人,咧开嘴,露出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 “当然是逃命啊,谁还傻乎乎的往前院冲,真不要命啦?” “三叔公,不是我说你,当时要是我在场,一定跟着那些抗倭战士打鬼子去了!” 蹲在陈阿大身侧的陈二栓很是不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或许是触动了心事,陈阿大恼羞成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拍去。 “你以为谁都有那些大英雄的胆魄啊,老子要是这么有种,还用得着呆在陈家村当一辈子的老篾匠?!” 这一巴掌拍得可不轻,陈二栓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虽然没有还嘴,可眼神中却是满满的不服气。 “……可在您老的心里,还是有些后悔吧?” 陈小川默然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说话,抬眼望了望阴霾散去的晴空。 初春的橘黄暖阳,洒在这个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头身上,像是一幅梵高笔下的老旧油画。 “行了,赶紧给老子刷墙去,不刷得白亮白亮的,别想在老子这里蹭晚饭!” 老家伙哼唧一声,起身捶着老腰,慢悠悠踱入堂屋之内。 可陈小川分明发现,他原本佝偻得厉害的老身板,此时却似乎挺拔了些。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