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回头去想,最开始全是悲愤,悲愤得他真的想杀人了,他的祖父是为了那个昏君殉国的,他的家人,上上下下那么多口子人,甚至都是为了那个昏君,才全部没了的,因为昏君,他们胡家家破人亡,到现在都还在守孝,也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振胡家的家业和声威了。 到头来,昏君却那样污辱他的妻子,那样污辱忠臣之后,而他的妻子,还是昏君的堂妹,与他一脉相承,他怎么就能禽兽不如到那个地步,怎么能够?! 可他杀不了那个衣冠禽兽,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将自己触手能及的东西,全部摔个粉碎了。 引得两个弟弟都来问他,出什么事了?让他先别着急也别生气,把事情说出来,他们帮着一起想法子。 可这样的事,他怎么能告诉两个弟弟,他只能让他们别管他,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回了他和宇文倩的卧室去。 卧室里全是她的气息,她平时爱用惯用的东西,大到床单幔帐,家具屏风,小到榻上的迎枕,她喝水的茶盅,每一样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妻子是个怎样可爱,怎样有情趣的女子,因为有了她,他才能在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和几乎所有一切后,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有希望,还是有未来的,她就是他的阳光,就是他的天! 然而如今,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了,他的天也塌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胡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了床上去,又是怎么哭出了声,末了是怎么睡着了的。 他只知道,他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漫长很真实的梦,梦里宇文倩在受了污辱之后,不堪受辱,血溅当场,他送她出门时,还好好儿的,鲜活的娇艳的人儿,不过眨眼间,就倒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了,无论他怎么叫她,怎么求她,她都一动也不动,更不必说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了。 以致胡严哭着醒来那一刻,真的是痛不欲生了。 他不敢想象,若梦里那一幕成了真的,倩儿永远不会动,永远不会睁眼了,他要怎么办? 他是知道宇文倩的肌肤有多娇嫩,人打小儿养得有多娇贵,真正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一点痛都受不得的,所以以往没守孝之前,每次他都是小心再小心,要温柔的哄她良久,才能与她成事,且在过程中,也从来不敢大力了。 然即便如此,每次事后,她身上都要留下好些青紫的痕迹,好几日才能慢慢的消褪下去,让他心疼愧疚不已。 所以,就算她终究熬了过来,没有血溅当场,没有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她当时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的,他同样不敢想象,而只差一点,可能就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那他还有什么可纠结,可犹豫,可考虑的,人还活着,没有瘸没有残没有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简浔对胡严的话很是能够感同身受,不止她,只要任何一个有真心相爱之人的人,都能对他的话感同身受的,在失去爱人这样的残酷现实面前,旁的都不重要,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她很快点头道:“好,我这就带姐夫去见姐姐,只是姐夫千万缓着点儿与倩姐姐说话儿,她这些日子,心里真的是很苦,打从生下来至今,就没来没这般苦过。” 胡严“嗯”了一声:“多谢弟妹。” 随简浔一道去了后面,宇文倩如今住的厢房。 简浔吃不准宇文倩现下想不想见胡严,只得让胡严先别发声,自己轻轻叩起门来:“倩姐姐,是我,你醒着吗?我带姐夫看你来了,我们能进来吗?” 良久,里面才传来了宇文倩沙哑无力的声音:“我谁都不想见,浔妹妹,你让他走,让他走……” 她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什么面目再见胡严,索性还是不要再见了的好……宇文倩说完,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黑暗当中,任眼泪肆意流淌。 外面简浔无奈的看了一眼胡严,小声道:“要不,姐夫先去外面等会儿,我进去劝劝她?近乡情怯,越是在乎,越是难以面对的道理,姐夫学富五车,应当比我更明白才是。” 胡严却沉声道:“还是弟妹回避一下,把所有服侍的人也都撤走,让我们夫妻单独说会话儿罢,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也一定会让她走出来,做回以前那个自信乐观的她的!” “这样,好吗?”简浔有些不放心,但见胡严满眼的坚定,到底还是点了头,带着一众服侍之人,一步三回头的去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