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娘送出了家门,回了榴园,见喜哥儿和施少连在耳房里玩棋,一长一幼见她回来,喜哥儿道:“姐姐是见客去了吗?” 甜酿摸他扎得板正的发髻,嗯了一声:“去见了一个认识的老朋友,喜哥儿也认识的人。” 喜哥儿不以为意,眼睛盯着棋盘,见施少连落棋吃他的子,懊恼的哦了一声,趴在棋盘上:“我不要跟大哥哥玩,怎么每回都是我输。” 晚间兄妹两人把喜哥儿送去安歇,两人借着月色正好,将晚饭摆在了院里,这时候已是深春,榴园的杂花一噜噜开满树梢,满园都是馥郁花香,伴着清酒小菜,正堪夜酌。 说的也是家长里短。 甜酿等着王妙娘回心转意,回到施家来。喜哥儿还是需要有娘亲。 “若姨娘愿意,届时哥哥把姨娘和喜哥儿,一道带去金陵吧。”甜酿说话,“家里人多,总是会热闹些。” 施少连无可无不可。 她又问金陵的那间宅子,原来是一座四进的府第,离得秦淮河也近,宅子并不算大,胜在小巧精致,小花园和金鱼池,太湖石子垒的假山,园里都是合抱的老树,梅花海棠,杏花梨树,分外清净。 甜酿听得入神,抱着自己的肩膀,闻着晚风里花的香气,幽幽道:“因缘际会能得这样的屋子,也很好啊。” “价钱也合适。”施少连道,”原主原是湖州的乡绅出身,后来科举中了官,发迹了些日子,才买地建了宅子,只是后来犯过事,牵连了家里,一家老少都亡了,有想买的官宦人家都嫌不吉利,白白在一个宦官手里搁了十几年,这才落到我手中。” 甜酿对这种家族兴旺荣辱并不感兴趣,也只是道了一句好可怜:“梁下仍旧燕,人已是雨打风吹去。” 施少连见她眉目婉转,一片混沌的模样,也只是微微一笑,将此话撇下。 将一盏清酒饮尽,两人携手入了内室,床笫间自然分外恩爱。 这恩爱又与往日不同,是真的鱼水交融,千依百顺,心有灵犀,不过眼波乍一流转,便明了对方心意,情酣处,山盟海誓,意浓时,蝶恋蜂恣。 那个避子丸施少连还用着,有一日燕好时被甜酿见着,目光直勾勾地看了半晌,抿着唇也不说话。 施少连含着丸子去亲她,被她气吁吁地止住:“这个,一直要吃下去吗?好苦呀,不会把身子吃坏吗?” 这药里有雷公藤,不可多服,会腐蚀肠肚。 施少连见她目光尤为清澈,想了很久,终是回她:“用不用,我都可以。” 甜酿支着肩膀,也犹豫了很久,最后轻声道。 “宁宁好可爱。我第一次觉得,小婴儿又香又软,浑身肉嘟嘟的,手舞足蹈,唇角还挂着涎水,还能冲着人笑。” 她前一日才和喜哥儿去看过苗儿。 甜酿已经十九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个年龄,绝大部分女子都做了母亲。 施少连见她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将她搂住:“早日去金陵,我们成亲吧。” 甜酿偎依在他怀中,揪着他的一片衣角,也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兜兜转转,距他把她从去金陵的船上带回来,恰好一年。 就像锯木一样,一点点拉动,破出一个缺口,然后把她完完整整剥了出来。 我是不是就此永远得到了她? 暮春四月,榴园的石榴还不见开花,兴许还有一两个月,才能见到满树红艳艳石榴花的盛景。 看完这场石榴花,两人也将离开江都了。 施少连也格外的喜欢榴花,比见曦园的轻浮的桃杏海棠还要喜欢些。 他教过甜酿一句词: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也符合此时的写照。 家里其实该处置的都处置得差不多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