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卿反手锁上,假装都在睡觉。 过得一阵,听见几个人到了这面走廊。乘务长叽哩咕噜说一堆,一个夏人乘务员在旁翻译。室内三人皆听得明白,是在给对方看贵宾名单,介绍身份来历。几分钟后,两名乘警从这头车门下车了。车厢内人声响动,一切恢复正常。 三人坐在房间里,等待停靠时间过去,只觉这十几分钟煞是煎熬。 “呜——呜——哐当哐当哐当……”火车终于启动,三个人对望一眼,悬着的心暂且放下。 “我去问问。”安裕容说罢,推门出去,先找隔壁卧铺房同来的几个盎格鲁商人聊了一阵天,出来看乘务长得闲,又搭了一会儿话。 等他再进来关上门,尚古之迫不及待问:“如何?” “不好说。此事似乎蹊跷,却又似乎算不得蹊跷。”安裕容眉头深锁,“申津铁路最早由米旗国投资建设,该国铁路公司亦享有专营权。但去年迫于各方压力,铁路经营权被几家不同背景的公司瓜分,不过这趟特快专列的专营权,还在米旗国铁路公司手里。几家公司为互相监督,各自都安插了人手在乘警、乘务员、票务员当中,又出台了定期上车交叉查验乘客人数和车票的新规矩。” 尚古之问:“连一等座也上车突击核查?” “问题正在这里。据乘务长说,一等座之前是没有查过的。” 一等座票价高量少,账目明晰,没必要采取此等措施。况且乘客不是权贵就是富豪,地方小站的乘警哪里有胆子上来盘查。 “还有一个消息,据乘务长透露,刚上车的乘警手里拿着铁路公司的批文,一等车厢中途上车查验客票刚执行不过两天。他上一趟从申城到海津,休了两天假,这趟返回申城,第一次遇见。” 颜幼卿疑惑道:“既如此,怎的没进卧铺房?” “本趟车三个卧铺房都叫思乡同乐会包下来了,又是米旗国专营的特快专列,乘务长坚持不同意乘警打扰贵宾,他们退而求其次,看了名单便作罢了。” 安裕容说完,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为何偏是这两天……这也太凑巧了。”尚古之语气沉重。 “过分凑巧,也许就不是凑巧。”安裕容脸色十分难看,“假设因执法处连续数日在海津港口一无所获,他们决定水陆两边拦截。就陆路而言,这趟申津特快专列必定首当其冲。祁保善不愿明着调动地方警备队追捕咱们,很可能找上关系好的洋人铁路公司,利用乘警在沿途车站搜索,一旦发现可疑对象便扣留下来。刚才同乐会的一位盎格鲁商人提到,分享这条南北干线经营权的,也有东瀛铁路公司。” “又或者确实只是凑巧……只要他们不进卧铺房……”尚古之虽如此说,语气却十分犹疑,心底也知道无法确保自己等人有此幸运。 颜幼卿忽道:“咱们随时做好下车准备。只要情形不对,我拖住上车的乘警,你们赶紧从这头车厢门下去。我再想法上月台制造点儿混乱,你们乘乱混出车站——乘警不是地方警备队,没有枪,也不能出车站抓人。只要离开车站,就有机会躲开他们的视线。” 尚古之缓缓点头:“是该随时做好准备。万不得已,便照此行事罢。” 安裕容考虑片刻,道:“若是出站口查得紧,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就在站内混上别的车去。真要是冲着咱们来的,对方一定紧盯几趟南下长途列车,我们可以往别的方向,甚至是返程坐一站,再下车另设他法。” “啊,这个办法好!可以把后头吊着的尾巴摆脱得更彻底。”颜幼卿赞道,目光热切,满脸钦服。 安裕容冲他得意地笑笑,凝重氛围顿时一轻,继续道:“下一站是寿丘,再过去是铜山。铜山已属淮越地界,算是进入了南方范围。祁保善的人若真是在追捕咱们,必定会力求不过铜山。且看接下来寿丘、铜山两站,是何状况罢。” 大总统虽领导全国,南方毕竟不是其固有势力范围。要行追捕暗杀之类隐秘之事,多少有些鞭长莫及。只要安全经过铜山,后面的车站搜查定然不似兖州境内这般严格,哪怕遭遇危险,也必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