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是啊。 纵然社稷图中汇集了道门绝大部分优秀的年轻一代,除掉他们便相当于断绝了人族之后数百年的未来,但事实上,无论人也好、魔也罢,终究还是活在当下的。 那些年轻弟子固然是人族的未来,但幽夜君这样的大人物,何尝不是魔族的现在?玄真道尊修为冠绝世间,也不曾亲自去魔族深入重围,只为杀掉魔族下一代精锐。 断绝敌手数百年的未来,听上去当然极为美好,值得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如果为此要拿本族的现在去冒险,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即使最不成器的商家子弟,也不会昏了头做出这种买卖。 除非对魔族来说,社稷图中有极大的诱惑,这诱惑甚至大到了能打动幽夜君的地步。 社稷图中机缘宝物虽多,但那是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在人族与魔族的顶级强者眼里,并无太大的诱惑。 除了上清宗留下的机缘宝物,社稷图中最珍贵的是什么? 容嬅的面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你是说,魔族是冲着我上清宗历代祖师的神识来的?” . 郁郁葱葱的山林中,黑衣小女孩正在行走。 她的身形很娇小,走起来自然也不会很快。然而不知为什么,只是眨眼之间,她就从连绵起伏的山林的一端来到了另一端。 她的面容很清稚,一望而知尚未长成,还是个小女孩,然而当她负手前行时,那娇小的身体里,却涌动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鲸吞天地的气势。 小女孩身后跟着三个人,都披着漆黑的袍子,头戴兜帽,亦步亦趋。 这三个人走在一起,看上去很古怪。 一个书生、一个贵妇、一个士卒。 那名贵妇十分美丽,漆黑的衣袍下传来珠翠相击的清脆声响,眉眼妩媚动人、风情无限,顾盼时神采飞扬,只一眼便能令人心荡神驰。 士卒穿着一件锈迹斑斑的盔甲,半低着头,神情谦卑。 那名书生最奇怪。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口中念念有词。哪怕行走在起伏不平的山林间,他也始终没有抬起头,却依然保持着平稳前行。 小女孩终于停下了脚步。 贵妇和士卒同时立定,恭谨地立在小女孩不远处。 书生低着头,细声细气道:“亢。” 亢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一颗星星,极北冰原多黑夜,因此魔族常常用星宿来指代方位。 小女孩没有说话,一股极其凛冽的威势从她娇小的身体中爆发开来。 书生踉跄一步,跪倒吐了口血。 贵妇和士卒同时屏住呼吸,竭力压制住内心涌起的恐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书生跪倒在地,抹去唇角乳白色的血,细声道:“殿下恕罪。” 他甚至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因为幽夜君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 他们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社稷图中寻找那几处秘境的位置,却连续扑了两次空,浪费了至为宝贵的时间,这怎能不令幽夜君愤怒? 越缺少什么,就越害怕失去什么。这个道理对人族、妖族、魔族来说,都是一样的。 幽夜君最缺少时间。 所以她最不能容忍自己浪费掉宝贵的时间。 片刻之后,书生感觉头顶那沉重如山的威压松缓了半分,连忙自觉地爬了起来,拜谢道:“殿下宽宏。” “我不宽宏。”幽夜君道。 她的声音像她的外表一样,隐隐带着稚气,说出来的话却与之截然不符:“如果再找不到,我就先吃了你。” 话中并无多余的情绪,更没有什么责怪与恼怒的意味,只是毫无情绪的、平淡的陈述。 但正因如此,才最令人恐惧。 因为谁都能听出来,她不是在虚言恐吓,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 社稷图究竟有多大?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恐怕就连社稷图真正的主人,上清宗历任宗主都未必能给出一个清晰的回答。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社稷图确实很大,大到收揽天下奇景而犹有余裕。 慕容灼还记得,自己进入社稷图之前,是预备将它当做一个风景名胜,四处赏玩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