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的脸庞,一张张地从他脑海里闪过,越来越清晰。 被他压制了三十多年的感情,在孙子孙女恍然的此时,被天空中一行飞鸟,彻底唤醒。 原来不是他忘了,是他不敢想起。 原来他记得他们,这种记得,对于邵光荣来说,是一种救赎。 他拒绝悲悯,拒绝感情,用一种近乎残酷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这一刻,邵光荣的老年时代,他终于与自己和解了,正面自己的内疚。记忆中不再只有峥嵘岁月,不再只有赫赫军功,也有一张张他偷偷锁在内心某一个角落的一张张脸。 邵光荣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盅白酒,然后一饮而下。平时都会管着他喝酒的邵锦成,知爷莫若孙,他感觉到了爷爷的情绪,没有开口,今天就索性由着爷爷喝一顿。 邵光荣一边亲自给陈默夹肉烫肉,一边给自己倒酒。 “永峰,一定要好好学,继续好好学。你这么优秀,你对得起他们呐,你对得起他们,他们已经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现在也都有孩子了吧。” 陈默对于战争最悲痛的理解是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似春归梦里人。’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读了几首诗,就能理解战争了,就算懂了战争的残酷了。 她站起身,去锅子里面夹了一大筷子的肉,送到邵光荣的手里,“邵爷爷,吃肉。房子,粮食,涮锅子,都是前辈用姓名换的,我们要多吃!对得起他们!邵爷爷多吃,连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吃!” 说完,她夹起一块,沾了满满的麻酱,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接着,送到邵光荣的嘴里,“邵爷爷,吃!你吃得越多!他们越高兴!” 邵光荣张开嘴,乖乖地吃下陈默喂的肉,“对,咱们默默说得对,今天的幸福日子,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咱们得珍惜,能吃就吃,能睡就睡。” 在这个晚上,这一顿涮羊肉吃完之后,邵光荣睡了这几十年来最好的一觉。 以前那些睡梦中一直来找他,看不清楚脸庞的一批一批又一批死去的战友,这一次都没有出现,好像在昨晚,他们真的看着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放心了,满意了,离去了。 一夜好睡,无梦无醒。 —— 今天是陈默成为光荣的小学童的第一天。陈默换好了衣服,赶紧来到餐桌边开始吃早饭。 嘴巴里面嘟囔着,“邵爷爷,您准备的羊肉又多又好吃,我感觉现在嘴巴里面哈市羊肉味,我都被腌制成羊肉味道的了。” “哈哈哈,那默默你爱吃不爱吃啊?” “当然爱吃了,邵爷爷,我喜欢变成羊肉味儿的。” 邵光荣哈哈大笑,他昨天喝得有点多,现在还没什么胃口,就看着三个孩子吃了早饭,然后吩咐杨丰收准备出门。 陈默第一天上学的送学阵仗:司机杨丰收,副驾驶邵锦成,后面坐着大哥与邵爷爷。 本来,邵光荣吩咐的是两台车。但是让陈默给求着只坐了一台,让另外一台依然回去隔壁院子停着了。 车子在城里宽阔的道路上行驶,陈默看着窗外的景色。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子在一处学校门口停下。 陈永峰跟陈默都以为,是住的附近的小学。但是没想到,邵爷爷说的很近的学校,是开车都要十几分钟的。 此刻在门口送学生上学的,并不止有邵光荣这一台车,陈默是第一次见到学校门口同时出现几辆车来送学生。 这在永红县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在哥哥读的那个高中,基本是有自行车的,也就只有哥哥一个人。 这种天差地别的环境,让陈永峰跟陈默意识到了人们的环境到底会有多么的不同。 邵光荣的车一过去,本来停在校门口的车赶紧驶离开了一段距离,把最方便的位置让给邵光荣。 而且从旁边,已经有几个人准备过来打招呼了。 邵光荣牵着陈默的手,下了车,陈默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首长,今天怎么在这里遇到您,远远地看到您的车牌号,还以为看错了。”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