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去了一中鸟不拉屎的分部、估计十年之内都不会再被调回来,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本来想买两桶,可一想到吃同一桶,她大概率会在拿爆米花时碰到他的手,他就不想分两桶了。 推开家门,他换了衣服洗了手,一手抱着它,一手拎着另一兜零食,慢吞吞地朝影院靠近。 走到门口,屏幕里正传出少女难耐的呻.吟与哭泣声。 段白焰:“……” 他走进去,见姜竹沥正乖巧地坐在屏幕前看得出神。黑暗里,她的眼睛被荧屏照亮,像燃着两团小小的火焰,连他进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小孩子家家的……”他纳闷得不行,“怎么一天到晚看这种东西?” 姜竹沥转过来,眨眨眼,看见他手上巨大的爆米花桶:“你去了好久。” “嗯。”他在她身边坐下,随口胡扯,“现种的玉米,我看着他们剥壳爆的。” 姜竹沥:“……” 段白焰把她捞起来,放到自己怀里:“这里比较暖和,坐这里好不好?” 她没有拒绝。 他抱着她,心安理得地抬头看屏幕。 她在看《未麻的部屋》,是今敏的代表作,讲一个偶像歌星转型做演员后,无法告别自己的上一个身份,承受压力与焦虑,又因为违背真实意愿出演了尺度极大的戏码、还拍摄了裸.露的写真,开始精神分裂,生活变得混乱不堪的故事。 段白焰不置可否:“唔……” 姜竹沥在她家住了几天,精神状况没有更糟糕,可也没有出现明显好转。他怕切断她的社会关系会让情况变坏,所以没有阻止她继续上班,好在同事们都没几个关心她网络上的事,仍然非常友善。 他把她的微博卸载之后,她一直恹恹的,也没再装回来。 然而即使隔绝了糟糕的信息,他依然想让她看点儿积极乐观的东西。 段白焰嘴唇碰碰她的额头,低声嘱咐:“以后少看今敏。” “可是很多人都说,”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似乎有些疑惑,“你的风格像今敏。” 段白焰无语凝噎:“……” 他与今敏最大的相同之处,在于喜欢用交叠的梦境与现实去表现人类敏感的神经,来达成精神层面的探讨。但他的表达比今敏冷酷多了,今敏有思考有救赎,他没有。 所以也有很多影评人认为,他是一个不完整、不成熟的创作者。今敏仍然是一个神话,一座难以超越的雄峰。 沉默良久。 姜竹沥靠在他手臂上,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病了?因为觉得我病了,所以才这样对待我?” 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或是一个脆弱的宝宝。 他立即否认:“不是。” “但我确实有一点难受。” 段白焰一下子紧张起来:“哪里?” “这里。”她指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这是正常情况。 他失笑:“那就不想了。” 过了会儿,她又低声:“我看到,你把窗户粘起来了。” 段白焰心里一突。 “你怕我自杀吗?”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他是一样敏感的人,能从任何微小的行为里辨别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比如“对方喜不喜欢我”,“我在对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然而基于此,段白焰愈发踌躇,不敢随便对她下定义。 不管他说是还是不是……答案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他头疼极了。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好好生活。”然而下一秒,她平静地问,“可我这么脆弱?”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那么快乐,只有我不行? 段白焰抱着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为了拍摄一段短片,接触到的那群抑郁症患者。 无数个深夜与清晨,他们全身乏力,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流泪,困扰他们的问题始终如此: ——为什么别人可以,只有我不行?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异类,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没有人能给我归属感。 ——我是不被爱的,我是不配得到快乐的。 他曾经无法理解,可是后来,在他与姜竹沥的数次交锋里,他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人的人生,天生是一杯盐水,哪怕此后人为地加再多的水,也只能让它稀释,而不能让它变成一杯糖水。 他不能好好地喜欢她,是因为他和她一样,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爱自己。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想,我得努力一点,不可以一遇到问题就逃跑。”姜竹沥见他不说话,索性把自己想说的话一次性讲完,声音仍然软软的,没什么元气,“所以我不是想走……我就是……”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