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圆韫用张开还不足两尺的手臂抱着她,仰起脑袋,开心雀跃的喊了声“娘娘”,然后又恃爱而娇的闹着要抱。 几日未见长女的谢宝因浅笑弯腰,双手穿过孩子两腋,用力抱起后,圈在怀中,随即她凑过去,亲了亲长女软嫩的脸颊。 而跟随在后面出来的玉藻见到女子怀中的人,却并没有觉得惊喜,反对此充满疑惑:“女郎为何独自一人?” 渺山在建邺城以东,相距十七里,一幼童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林圆韫两只手环抱着阿母的脖颈,仿效着阿母的举止亲了回去,又依恋的用脑袋蹭蹭胸口:“耶耶来了。” 将要两岁的女郎只能开口说一些简短的言语,所以此话是在表达耶耶带她来这里的涵义。 谢宝因心中猛然一跳,迅疾抬眼看去。 身骨挺如松的男子就伫立在远处,隔着炉鼎与她对面而相望,没有散尽的雾气与道人所点燃的香火,交缠在一起。 虽然横隔于两人之间的都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但彼此却都没有要再朝对方多行一步的意思。 忽然有道长横穿他们中间,进入祖师殿。 不久后,崔安与他的奴僕便从殿内先后出来。 见女子还停留在这里,怀抱着一稚儿,他止住脚步,最后告别:“谢夫人珍重。” 谢宝因被声音吸引,不再与男子对望,而是侧首看向崔安,不想冒然失礼的她朝其轻轻点头:“保重。” 崔安知足离开。 漠然观察着的林业绥眸光微闪,嗓音裹挟了山中的凉意:“在外应当如何?” 认真在看大人交谈的林圆韫听到远处冷淡的一声,嘴唇两边也跟着低垂,然后失意从阿母怀里离开:“遵礼,守礼。” 谢宝因闻言,将视线从远处收回,俯身把力道慢慢减小,让长女安然立足于地。 因为士族子弟有别于皇家宗室、庶民,需从能走路起就慢慢训导其礼仪,而后再授以家学,以便日后为家族,所以身为父母的他们一人温柔,一人严厉。 既不想放任,使其毫无教养,成为无礼之人;也不想遏止其天性,失去快乐。 眼下,便是如此。 如今还在外,应当守礼,言行不可放荡。 把孩子放下以后,谢宝因从随侍手中拿过卷好的经纸,欲要转身回到自己在观中暂居的静室里,将剩余的经文抄写完。 林业绥看着女子要离去的方向,不置一言。 那双黑眸却幽静得可怕。 崔安便是从那边走的。 而谢宝因刚行了一步,下裳便蓦然被人扯住。 她回头看着长女。 林圆韫吸着鼻子,眼泪已经充盈满眼眶,虽然会说的言辞不多,但是每一个字都伤心不已:“娘娘不要阿兕和耶耶。” 谢宝因眉头微微一蹙,不解长女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后轻声哄道:“阿娘怎么会不要阿兕,只是阿娘还需去抄经,求神明福佑我们阿兕一生康健,待抄完便能带着阿兕归家,你先在这里与耶耶一起好不好?” 林圆韫依旧不愿松手。 计无所出的谢宝因只能同意,随即牵着往静室走去,柔声命其不准喧哗。 在母女二人离开以后,被遗落在原地的林业绥收回悠长的目光,浑身带着凛冽之气,抬脚去了宫观中道人用以修行居所的袇房。 用陶釜在明火之上煮茶的上清看到男子前来,用漆斗舀了一勺热汤在耳杯中:“林仆射来此接谢夫人归家?” 林业绥不置可否,双手撑大腿在对面跽坐,执耳杯饮了口,语气冷厉:“那日你在尺牍中都写了什么。”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