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人也静了。 第二日早间,宋慧娟感受到身旁的动静,眨了两下才睁开眼,看见陈庚望正站在床下穿衣,那一身腱子肉不比脸上黑黄,倒显出几分白来。 宋慧娟心想道,好在他那张脸不是这般白,不然在这儿陈家沟可是要被人唤一声小白脸了。 这样想着,宋慧娟竟笑出了声,惹得那正穿衣的人扭过了头看她,问她,“笑甚?” “没事,没事,”宋慧娟没想到自己这样掩不住,忙收敛了笑,直起身开始穿衣裳。 陈庚望见她低下了头,藏起了那样轻快的笑,心里不免叹气,她何曾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笑来? 转眼间,那妇人 就又恢复成这样子了,同往日一般去看那小儿,钻进灶屋忙活去,方才的那一笑仿佛是他的错觉,一闪而逝。 “吃饭了。” 直到那妇人又同每日一样进来喊他,他才醒了来,眼看着这妇人自顾自地去抱那小儿,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吃饭时,陈庚望看了那妇人几眼,没想到那妇人毫无反应,坐得端端正正。 等陈庚望出了家门,宋慧娟想起他的反应才又笑了出来,他忍得住,她自然不会说,若真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怕是那臭脾气非得惹了出来。 这茬事忙起来早被人抛之脑后了,陈庚望忙着挨家挨户收粪肥,宋慧娟也忙着给自家的自留地撒粪肥。 这粪肥是自家挖的一个大洞,平常的垃圾都扔在里面,时日久了便慢慢积成了粪肥,洒在田里能提高粮食的产量。 宋慧娟把小家伙背在背上,提着一个木桶,两亩的自留地不是她一天就能轻易干完的,何况背上的小家伙正是好动,哪里肯一直被禁锢在小小的包袱里。 午间陈庚望回来的匆忙,浑身散着味儿,一见他要靠近灶屋,宋慧娟忙对他摆手示意,“先去洗洗。” 那陈庚望见她这样的反应,立时就朝她瞪了眼,可宋慧娟还是吸着鼻子,他的脚也就收了回来。 转过身走到井边,不由得低头往自己身上去嗅,果真是有些熏人,可他仍是对她那样明晃晃嫌弃的表情心生不满。 等他用过皂角洗了好几遍,仔细闻过没什么异味才进得了那妇人的灶屋。 吃过饭,两人关了门要躺床上歇一觉时,陈庚望手里拿着脱去的衣裳正要如平常一般扔在床尾时,被那已经上了床正在哄睡的妇人看到了,只瞧她那皱起的眉头,陈庚望即将要放下的手便拐了个弯,一把把衣裳扔到了那椅子上。 见已经如此,她那眉头还不舒展,陈庚望便趿拉着布鞋,将那椅子一齐放在了门外。 等他躺到床上时还是不解,去年秋天里队里也曾受过一次粪肥,那时她可不曾显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来,现在是愈发不遮掩了,对着她的丈夫就如此。 可私心里对她这样的变化有生出莫名的感觉,不是怒气,瞧见她的笑,感受到她的嫌弃,反倒像受了鼓舞一般,竟会想她日后也能露出这样的情绪,不似往日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他想了小半晌,还是没想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很奇怪,奇怪透了! 晌午歇觉也不过一个小时,等太阳没那么晒人了,才会从床上起来走向田里。 不过真是到了大夏天,热的直吹热汗,该是起来干活还是要干活的,只不过头顶戴上一顶竹帽子以便遮遮阳,这是时下男人们常见的避暑方式,妇人们多是在头上搭上一块浅蓝色条纹的手帕,热得很了浸浸水还能擦擦脸。 但这时候还不需戴竹帽子,妇人们自然也不戴这轻薄的布巾,正合适季节的是一种浅粉色的棉制头巾,比夏天的那条手帕稍大,也更厚些。 这样的头巾宋慧娟也有一条,还是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嫁妆,此刻她也正搭在头上,若是热了能擦擦汗,冷了还能围起来,平日里戴着多是防风沙,他们这些庄户人家的妇人们哪里会日日洗发,即使不缺水,可烧火的柴又去哪里寻得够呢? 但宋慧娟等过这几日把田里的粪肥撒上一遍之后,指定是要洗洗身子的,连陈庚望也得好好洗洗。 陈庚望出了门后,宋慧娟也开始忙活起来,正好小家伙还在睡,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