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郁住在城南一条崎岖狭窄,阴雨天会积水的巷子里。既然主人出远门都不上锁,你便更心安理得入住了。 他家还是老样子,一间瓦舍带院子,家里除了两套笔墨纸砚有些来历,其他都粗陋寻常。 你原想找套闲书打发时间,结果书箧里空空如也,只放着一个墨绿锦缎盒子,巴掌一般大,估计是官场同僚送的玉石珠贝之类的摆件,你看都没看就放回了原处。 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你琢磨着,在院子里挖出坑,从街市卖酒的老板那买了两坛新酿的花雕。 新酿的酒都比较烈,火气冲,喝着上头,埋在土里可以让酒气沉淀下来,入口更醇厚。 上虞的富户会在女儿出生那年埋下红坛子的花雕,于嫁女之日取出款待宾客,谓之女儿红。你这两坛,就是不折不扣的状元红了。 左手右手沉甸甸两坛酒,你还在想哪天挖出来能吓阮郁一跳,就这么骤不及防地,与对坑思考人生的凤眼青年打上了照面。 “……” 才归家的院子主人看到你拎着酒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下尴尬的人只有你了。 “哈哈,这么快回来啊,我这个,想给你准备惊喜来着。”你心虚地放下酒。 “圣心难测,”他简短地说:“围猎取消了。” “哦。”感觉像被看透了,你挠头,开始没话找话,“对了,刘氏登闻鼓的案子有判决了,猜猜结果是什么?” 阮郁不语,修长的指沾水在桌上画两个圈,一个圈写父,一个圈写夫。 案子本闹不了这么大。刘姓女亡父热孝期内被叔婶卖给当地恶霸为妾,一怒之下洞房夜捅死了恶霸。一审按刘氏未脱孝期,判恶霸强娶民女,刘氏无罪。二审县令根据叔婶所收聘礼,判刘氏谋杀亲夫,收监偿命。 刘氏告御状,是碰上好心办坏事的刘国舅,牵扯到两方外戚,皇帝才命东宫亲审,叁司协理会审。 现在叁司协理尚未开始,只能是太子那边透露了风声。刘氏生意味着维护刘家,刘氏死就是维护范家。若无顾珵这层关系,太子会告诉外人代表两宫外戚角力的判决结果? 想到这里,他便无心再说。 你见青年突然起身,一声不吭进了屋,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书箧内的锦缎盒子,心中顿生不详预感。 受上次接到一折聘礼单的阴影,你警惕地先发制人:“这什么,好名贵的盒子,你也被腐蚀了?就算当官的都有瘾,阮大人也该洁身自好,堕落得这么快,阿珵会很伤心的。别过来,这属于行贿,我可不要,拿走拿走……” 他好看的眉蹙起,刚想开口,门扉从外被礼貌地敲了叁下。 你如蒙大赦,赶紧催促他开门。 出人意料,门外两名敲门者是穿着宦服的宫中内侍。 那两名脸生的内侍堆着笑脸道:“侍读别嫌我们讨嫌,陛下在御书房等你呢。天色不早,快换身衣裳,随我们走一趟吧。”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