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笑了笑,摆手让他快去:“把人带过来了再说;旷参军的话,以问讯笔录为准。” 易长安本来以为自己会见一个压抑着郁闷却心情坦荡的旷扬名,没想到等到方未将人进来时,却让她吃了一惊。 旷扬名半低了头,眼睛隐隐泛着腥红,神色有些狰狞,半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颓废的无奈。虽说旷扬名的这些神态动作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是在易长安的眼中看来…… 易长安不由微微绷紧了背,神色有些慎重起来:“旷参军,把你请过来,是关于娄参军的命案,有些事要问你。” 旷扬名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了易长安一眼,木然梗着脖子答道:“易大人不用问了,娄四德是我杀的!” 正在记问讯笔录的方未手指不由一抖,一小团墨渍就污在了笔录上。 易长安刚才观察旷扬名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些准备,只是这会儿听他这么直白地认了罪,心里还是忍不住一个咯噔,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旷老太太和林氏那倚门远远殷切相望的身影。 “旷扬名,你可知道,本官身为推官,掌刑狱勘察之责,此时问案,你所述证言将句句记录在案,你,可想清楚了?” 易长安直直看向旷扬名,见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避过了自己的目光,这才不疾不缓地继续说了下去:“上午的时候本官去过了你家搜查,你家老太太和你夫人都口口声声说你不会杀人。 你夫人还打算把你家中积蓄的五百多两银钱拿出来给本官,让本官帮你疏通关系,让你早日回家……” 如果不是他娘和妻子万分焦灼担心他,又怎么会把家中全部的那五百多两积蓄都说给易推官知道?旷扬名藏在袖中的双拳握得更紧了,哪怕再努力地低着头,还是没能忍住,让一滴眼泪直直地掉落在了鞋面上。 方未这时也看出些端倪了,旷扬名这模样,似乎有什么隐情?搁下了手中的笔,方未觑了眼易长安的眼色,走近旷扬名轻轻劝了一声:“旷参军,你也是衙门里的人,该知道这公堂审讯并不是儿戏……” 旷扬名用力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泪意忍了回去,粗声打断了方未的话:“方兄弟,你不用说了,人,就是我杀的!” 方未顿时噎了个满胸,见易长安冲自己摆手,悻悻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后。 易长安面色严肃地轻轻叩了叩桌面,示意方未拿好笔,张口就按照流程问了起来:“旷扬名,既然你招认是你杀了人,那就把你杀人的经过仔细说出来。” 旷扬名一直没有抬起头,语速跟平常相比,倒是有些快:“昨天夜里,我喝了些酒,担心回去太晚也不好,就提前先离了席。 不曾想,刚走出酒楼,我就发现自己的荷包掉了。先前从包间出来的时候,我还看过荷包配在身上,想是下楼那一会儿刮了楼梯扶手一下,怕是掉在那里了。 于是我马上回头去找,见我的荷包正挂在包间前面那楼梯扶手上,连忙上前取下,却在这时听到那娄四德正在包间里,在一众同僚面前奚落我…… 我当时就想冲进去跟他理论,但是想着上司和同僚都在,这理论起来不会有个什么结果,无非是大家两边和稀泥而已。我忍娄四德已久,当时心窝子里腾腾烧的都是火。 我知道娄四德回家也要走杨柳胡同那条路,就先走进了胡同里,在路边摸了半截断砖在那里等着,等到娄四德过来以后,就尾随他身后在他后脑上狠狠拍了一砖头。 瞧着娄四德当时仆倒在地,我一时又有些心虚,趁着夜半天黑无人看见,赶紧就跑了……” 易长安斜乜了旷扬名一眼,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昨天夜里开始变天,天色转阴,无星无月,那胡同里住的又都只是平头百姓,没人在檐下挂灯的。 即使当时还有人家未睡在屋里头亮着灯,要透出丝光到胡同里来也是有限得紧;你跟娄四德两人都没有打灯笼,既是夜半天黑,你又是如何认出那人就是娄四德?” 易长安早就注意到旷扬名眼睛看人时有些眯眯得猫着,明显是多年案牍劳神,已经是近视了,而且身形单薄,应该气力较弱,林氏也说过她夫君力气不足,自家的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