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书, 你说这登基诏书该不该加上大赦天下?” 让黄克缵说?他就等这机会呢。 “老臣赞同陛下的主张。从刑罚的目的来说是为了惩罚恶行、惩罚罪人, 也有警示他人不要犯罪的意思。月前先帝登基的时候已经大赦一次了,再赦是不合适的。” 左都御史张问达和六科的都给事中们,却是坚持要按照“惯例”大赦天下。 “如果诸卿以惯例做理由,朕是不会同意的。《大明律》载明的法度, 不应该因天子变换,一赦再赦,而使得部分重罪变轻罪,轻罪得以免除刑罚。” 谁也不想退让,方从哲苦口婆心地反复劝诫新君,这将与史书上最后的仁德名声有碍。 张惟贤知道方从哲是说错话了。 果不出他所料。 “朕才不在乎千古名声,朕只管是非对错,该不该做,对百姓有没有好处。量罪之后该处罚的人,没有悔罪立功的表现,却因为朕的登基就得到减刑,对《大明律》是践踏、是蔑视受损害之人、也是变相纵容了作恶之人。” 互不相让的君臣,新君坚持不赦,方从哲和张问达认为除了十恶不赦的罪犯,应该大赦天下。 张问达劝道:“陛下,所谓的大赦天下机遇也不是常有的。神宗在位四十年,也只有两次大赦天下。现在要接连大赦天下也是意外之事。” “张卿,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朕的。登基就大赦天下,那言外之意是说前任帝王做错了事情。那是把好人错判了还是把轻罪重判了?” 刘时敏轻声吩咐小宦官们将灯烛逐一点亮。橘红的烛光,让少年天子有些模糊的稚嫩面孔,慢慢又变得清晰起来。 新君的坚持,让六部七卿等人看到这少年不同光宗,不是臣属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柔弱性格。 这也太有主见了。 这样下去太可能变成另一个执拗与群臣消极对抗的神宗了。不对,这朱由校一直是在积极对抗不同意见的。 听听他说的话—— “在朕的心里,大赦就是饶恕了犯罪之人。罪犯是否能被饶恕,那得是受害者才有的权利。朕有的权利是授权合适的朝臣执掌刑部。朝廷的刑部所有的权利,是依照刑律对犯法者进行惩罚。减刑的唯一条件是立功。 朕登基这事儿不是什么喜事。对皇家来说是丧事!接连两场的丧事,还要给罪人以好处,你们是站哪边的? 是不是站在恶人那一头,是不是对朕的皇祖父、父皇接连去世感到欢欣、感到高兴啊!” 周嘉谟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年,忽然觉得自己长寿未必是什么好事,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光宗的薨逝,是所有大明朝臣的悲哀。 大明最需要的天子是光宗那般的。 个性柔和平淡,不需要有什么主见、也不需要有极强的执政能力,更不需要他勤勤恳恳地处理朝政。只要在朝臣出现无法解决的争端时,出面做个仲裁就好了。 垂拱而治的君主才是朝臣最佳的仰望。 可是看看新君呢? 尚未登基,对天下就露出极强的控制欲。短短的几天就改了多少祖制了:百官的薪俸、耕田的税收、商税;还有驸马能参政了;藩王都召集到京师,削藩的手段更隐蔽了;隐田隐户的抄捡更狠了。 就是择中宫、选王妃,也要从重臣功勋人家里挑选。 财政动的幅度最大。保熊廷弼更是独辟蹊径。 吏治呢? 这样性格强硬的郡王,会不插手官吏任用吗? 周嘉漠告诉自己,新君用人绝不会任由吏部既往选派官员的做法。 只看昨天轻描淡写地就把六科给糊弄去都察院的事就是明证。周嘉漠后悔自己昨天同意的太轻率了。 六科有"封驳"的职能。划去都察院,以后就是还有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的职能。但是把他们当御史派出去考核各地的事务,天子岂不是挣脱了一份桎梏? "科参"及"注销"也会成为虚置。 周嘉漠提醒自己一定要同左都御史商议这部分人的使用。不能让“封驳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