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这封信…… 裴原压下心头的燥郁,他认真细致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它读完。 …… 那些黑色的墨迹像是化作了无数把锋利的刀刃,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曾经所信仰的东西,苦苦坚持的东西,全都撕得粉碎。有一瞬间,裴原看着那些字,都是熟悉的方块字,他却一个都不认识,他甚至想问一句:他是谁?他在这世上到底算什么? 混乱而肮脏。 他没有办法用这样的言语去评判他的母亲,就只能这样评判自己。他就像是一团从泥沼里捞出来的污秽,肮脏极了。 这封信可耻又可笑,裴原觉得愤怒,但一腔怒火又不知对谁发泄,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底气。 他该以怎样的身份在这座皇城中立足,他该怎么面对周帝,他又该怎样面对宝宁呢? 可真是恶心透顶。 裴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本就薄脆的信纸被捏得咔咔作响,裂开一道大口子。 他胸口起伏,终是忍不住,猛地抬手,将桌上的茶盏碗碟全都挥到地上。 嫩红色的石榴肉洒得遍地都是,裴原手掌处的鲜血涌出来,顺着指尖也落在地上,是被桌上的刀刃所划伤。 他感觉不到疼一样,面无表情地将信纸叠好,放回原处,接着低头去拾地上的瓷片碎渣。 …… 宝宁坐在院门口和刘嬷嬷一起剥蒜,本是欢声笑语,但在听到屋内传来剧烈的震响后戛然而止。 宝宁的心倏然坠落下去,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传来。 “这是怎么了?”刘嬷嬷焦急地站起身,询问宝宁的意见,“婢子进去看看?” 宝宁忽的缓过神来!那封信呢,被放在哪里了? 昨晚上从宫里出来后,她太疲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宝宁的额上瞬间浮上一层冷汗,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给裴原看,如果给他看,要怎样提起。她不敢想象裴原看到这封信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那么敬重自己的母妃…… “别过去!”刘嬷嬷往屋子的方向走,宝宁看见,惊声阻止,刘嬷嬷被吓了一跳,堪堪住脚。 宝宁也发现自己反应过激,她勉强勾出个笑:“蒜还没剥好呢。面快熟了吧?你先弄着,我进去看看就好。” 刘嬷嬷应是。 宝宁的心剧烈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往门口走去。 信应该是藏在她昨天穿的衣裳里,刚才出来的时候她瞥见了,那衣裳就在床头叠着。 宝宁站在门口,看见裴原神色如常,正在将最后一片碎瓷放进痰盂里,她松了口气,但转眼就看到他受伤的手。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血还没止住,汩汩地往外冒,和地上的石榴肉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宝宁倒吸一口气,匆匆过去抓他的腕子:“你怎么弄的!” 裴原点了点痰盂,淡声道:“那个破碗割了我。” “别乱动了,待会叫人来收拾。”宝宁推着他坐下,转身去找药箱,“我给你包一下。” 裴原往后仰靠,闲适地翘起腿:“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割了一道,又不很疼,晚膳多吃一块肉就补回来了。” 宝宁狐疑地看他一眼,觉得裴原好像和平日没什么差异,但哪里又有细微的不同。 她拿着纱布和药粉过来,坐在裴原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边包扎,边问:“刚才怎么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