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们一无所知,朗声跟诵,“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孩子们乖乖的,一句一句记诵下去。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胡亥抚着嬴祚的发顶,期许道:“你们就是诗里所颂的兄弟,就像这棠棣花儿一样。朕愿你们永远友爱,永远盛放。” 赢嫣手撑在席子上,勾头瞅着漆盘上的鲜花,因为天真而直接道:“可是花儿总会开败的呀。” 胡亥心中一颤,低头环顾着几个孩子。 他们都仰脸望着他,一双双黑亮天真的眸子,一张张可爱童稚的小脸,映着窗外洒入的金色阳光,像是永不会开败的花儿。 第228章 咸阳狱中, 狱卒奉命将蒯彻释放。 因事涉张耳等人私通匈奴一案, 蒯彻被捉拿审理, 关入牢中已有旬月。 他蓬头垢面, 形销骨立,一双小眼睛却隔着木栏, 在昏黄的烛光下眨个不停。 见那走来的狱卒开了牢门,蒯彻眼中精光大盛,攥紧了双拳, 心道:天不绝我! 张耳、张敖父子已得了斩立决的判决,阖族都关在牢中, 此时俱都抱头痛哭。 听得旁边的蒯彻离开, 张耳强撑着一口气, 抓着木栏, 叫道:“蒯兄!蒯兄!” 蒯彻驻足。 张耳满面凄惶, 涕泪俱下, 求肯道:“我与老弟半生交情,如今陷于囹圄, 死在眼前。素信老弟之能, 还求老弟救我!” 蒯彻叹道:“自身难保之人,为之奈何?” 张耳泣道:“早知今日, 当初争什么荣华富贵,要什么称王称霸——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蒯彻更不停留,举步离开,只听背后张耳歌哭之声, 激得他背上生寒。 因是皇帝直接下的令,这蒯彻又口口声声与皇帝有旧交,廷尉司马欣不敢怠慢,将这蒯彻接到自己府上,使人为他沐浴更衣,亲自来见。 “陛下的口谕,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司马欣问道。 蒯彻漫不经心抚平新衣袖口,道:“不过是为皇孙请老师一事。” 好大的口气。 司马欣压下心中不悦,笑道:“您可想出陛下心中人选了?若想出了,咱们这就去拜访。” 蒯彻道:“想是想出了。急什么呢?皇孙们还小。等我睡几日,养足了精神,再去不迟。” 司马欣皮笑肉不笑得应付了两句,便告辞了,只叫人盯着他,不要出了差池。他走出蒯彻暂居的院落,抖一抖衣袍,冷峻道:“死到临头,还要逞威风!” 这么多年来,司马欣身为执掌帝国刑法的最高长官,惯断生死,嘴角的法令纹也随着年岁增长而越发明显——整个人看起来端凝冷肃,再也不是当初被皇帝几杯酒放倒、不辨东西的毛头小子了。 又七日,蒯彻亲去观看了张耳父子死刑现场。 因事涉叛国,无人敢为张耳父子收殓,而张耳族人俱都流放迁徙往荒僻之所、或入矿山等地为苦工。 蒯彻带了随从,为张耳父子收殓。 “请告知廷尉大人,我要去见张良。” “张良?”司马欣大为讶异,“他真是这么要求的?” 两名侍从都连连点头。 司马欣抓起官袍,边穿边道:“这事儿马虎不得——我去请示陛下。” 张良作为五世韩相之后,毕生都致力于反秦大业,更辅佐已故汉王,一度威胁到政权稳定。刘邦死后,张良被囚而不杀,成为极为敏感的存在。 “哦?”章台殿中,胡亥皱眉翻阅着北地传来的奏报,听了司马欣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