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将钢笔插回兜里,苦笑道:“我会先开一些抗抑郁的药,一般两到四周内会起到一些效果,但是仅靠药物治疗恐怕根本不够,还需要宋先生自己积极配合,定时来看心理医生,以及最好能有人从旁疏导和监测——他目前还有能过来的亲人吗?” “恐怕没有。”卫楠往玄关那边看了眼。 宋初白身边的确一个人都没有了。 “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医生道。 卫楠心情沉重,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下,他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道:“我会请个人过来。” 医生犹豫了下道:“最好不要请陌生人,宋先生现在算是半个病人,熟悉一点的人陪在身边可能会比较有助于病情。”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卫楠倒是可以经常过来看看,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能先雇个人。 卫楠脑海中浮现了路鹿,但是现如今的路鹿会来宋初白身边吗?恐怕不会。 那么便真的没人了。 卫楠吩咐道:“这件事还希望你们守口如瓶,他好转起来之前,不要让我在外面听见任何的闲言碎语。” 医生忙道:“明白明白,我们跟了宋家这么多年,这个自然明白。” “有没有办法能先治疗他的头疼?”卫楠皱着眉,又问:“他止疼药瓶瓶罐罐茶几上一大堆,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先开点安神安眠的辅助类的药,看看有没有用。”医生道:“别担心,治疗起来还算容易,这病最麻烦的是容易复发,以后都要提防着点。” 卫楠点了点头,心情低落而复杂,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见宋初白抱膝坐在沙发上,几个医生已经尽量将动作放得很轻,然而这点声音仿佛对沙发上的人而言仍然无法忍受、不堪重负,他将头很低很低地埋在膝盖上的毛毯里。 医生在他身后说:“心理学上说,‘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要想恢复人的内在力量,首先得先让他看到未来的某个目标’,或许你可以帮他想想。” 卫楠“嗯”了一声,心底涌出一些自责。 宋初白这么久没出现,他该早点察觉情况不对劲,早点过来的。 先前宋家那些人还没倒台之前,宋初白最大的目标便是报复。 他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身上压着一座沉重的山,压着的有抛弃他背叛他的母亲,也有他所憎恶的父亲,还有个个豺狼虎豹恨不得啃其血骨、却又同时羞辱轻蔑他的宋家人。 这七年来,他的生活里便只剩下了这一件事,他要将这座山卸下来。 然而真的等箭射了出去、正中靶心,他的目标完成了,所有他所仇恨的一切被他亲手摧毁,他绷紧的这根弦却也倏然“铮”地一声断裂。 他剩下了什么? 他什么也不剩下。 他一瞬间失去了他赖以活着的东西。 卫楠望着昏暗客厅里宋初白在沙发一角的一团身影,忽而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路倪去世后,宋初白会疯狂地、不惜一切代价地寻找她。 与其说是想要找到她后,得到她,不如说是他想要抓住她。 对他而言,她是宛如救命稻草一般的、除去前七年的仇恨之外的唯二能让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但现在,这根救命稻草也折断了。 宋初白不再有什么想要的,也不再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