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骰子丢数,点到谁就分给谁,分过了的就标红。等女人都分过一遍了,再把剩下家中无女的男人编成一男户,总共分一田。 公不公平的,总归都是姬无拂出粮食雇人来开垦,没人会在卫士明晃晃的刀剑下来试图和姬无拂讲道理。 姬无拂且记得捎带出来的长寿,来福州的第一日就把长寿丢给闵县县令孟长鹤带着。长寿跟着孟长鹤跑进跑出,偶尔能见一回在田地里试图亲手种红薯的姬无拂。 有一日,长寿正好撞见了占满半身尘土的秦王,当场语无伦次:“啊……季母所携财帛已然用尽了么?我还有些门路……不,家母的孺人王氏与我说过福州有些产业……或可取用。” “这可真是太好了。”姬无拂登时眼前一亮,虽然出门前玉照阿姊资助过她一笔不菲的绢布了,但谁会嫌弃财帛多。姬无拂熟练地用溪边河水冲洗手,湿漉漉的手浑不在意地搭在大姪儿肩上,“来,我们仔细说说,我可记得当年王家巨富……” 第284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秦王自认是天底下头一等的君子,自然不会去做胁迫商贾捐献家财的恶事,她选择拿出一份纺纱车的图纸好言好语地和长寿说明其中的关窍, 然后让长寿作为说客, 帮她从王家翘点财帛出来。 反正她手下的匠人已经改良出更好的了,这玩意迟早要漏出去的, 不如趁着风声还没传到都畿道以外的地方, 先薅一把。 “这事简单, 只是我有旁的事情不能明悟季母的意思。”长寿接过图纸, 向商贾借财这种事对于端王宅来说稀松平常,在她看来就连这份图纸也显得多余。王氏嫁入端王宅邸操持家业数年, 从没有说叫端王宅入不敷出的时候, 便是端王在府里换人最勤、设宴最多的时间里, 王孺人宁肯动用陪嫁贴补,也绝不肯叫王府多一分损耗——他的陪嫁本就是王家奉送的卖命财,不用在端王府又能用在哪里呢? 姬无拂笑:“此处唯有你我, 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问出口的?” 长寿便问:“季母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耗费诸多心神,这值得吗?此地的庶民,当真能理解仲母的心意?” 越是小一辈好似就长得越快、越高, 姬无拂伸手摸摸长寿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道:“你已经十四岁了, 要不了多久你也要出阁开府学着当家做主了。听说你对待身边的伴读和随从都非常和善,东宫内的宫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可是,长寿认为她们理解、甚至认同你的所思所想,能明白你每日都在为何而早起习武、半夜温书吗?” 长寿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能。” 先不说伴读和是从不能一概而论, 她对人好,只是因为她本性平和, 不爱无事与人作难罢了。若是主仆之间能相互体恤已是极好的关系,至于理解、认同,仆人能完全理解主人的想法,做主人的恐怕也不会安心,而做主人的认同仆人的想法——她闲着没事干了才去揣摩侍从的念头,侍从就是侍从,忠心事主才是本职。 “你看,你的选择和决定很多时候并不是为她人而做出的,只是你自己发自本心的抉择。我也一样。”姬无拂推开朝向山岭的窗,指着蜿蜒盘旋而上的梯田对长寿说:“我令她们修梯田,为的是在这片田地紧张的地方能够挤出给女人立足的田地,其次是为增加大周的田地、改善民生,归根结底是我看不下去她们如今的生活,实质上是我希望庶民中的女人也能站着活下去,如果她们能站住脚,朝堂之上的女人才坐得稳,今后百年千年才有可能世世代代是你我子嗣的天下。” 姬无拂望着山间忙忙碌碌的人,不知百姓喜悲,她却是快乐的:“说出口是很好听的,但这都是我心底的念头,她们或许听从,或许不能明白,但都没关系,因为她们无法拒绝我,总会去做的。这件事,归根结底只是我‘一己之私’,但此地的庶民只能沉默忍受我的安排,久而久之,我现在做的事情就会成为她们世世代代遵从的规矩。只要做了,怎么想真的重要吗?” 长寿也沉默下来,手搭在窗沿,静静地望山许久:“我……好像明白了。”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