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就在片刻间落入人掌心。 阿四定睛去看,仅剩半拉的栀子花被一只纤美细长的手握着,那小郎低眉俯首去嗅未散的浓香,密长的眼睫缓慢地扇动,轻妙地向上一瞥眼,秀红的唇齿间轻微张合,又抿下一花瓣,沾花而笑。 太子对此类小郎司空见惯,随意扫了一眼大概记下得了栀子花的人,低头就见阿四一副看直了眼的模样。她心中暗笑不已,却也担忧孩子学坏了,遂抱人从围栏边回到里间,与姬赤华笑道:“你可知道那拿了花的是谁?” 姬赤华胸有成竹,头也不抬地回答:“无非就是那几个,大多还是要矜持几分做做样子的。” “猜猜嘛,”玉照县主手肘推姬赤华,抢她手里的香囊,“别摆弄那个香囊了,说说。” 姬赤华避开她的动作,飞快翻手收起那枚玉镂雕的小香球,“这有什么好猜的。你院子里难道少了男人?” 阿四的眼神转来转去,没看出姬赤华将香球收到哪儿去了,但她在姬赤华收起来之前在那香球的底部看见一个“谢”字。这个距离,太子应该也是能看清的,她们是商量好了吧。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行事暧昧的小郎,似乎有几分眼熟,是不是谢有容那个排行十九的族弟? 谢十九? “是谢十九郎。”太子放下阿四,端起茶润润喉。 玉照县主怪叫一声:“谢十九?” 她趴在姬赤华背上做出一副伤心模样:“果然是送进宫来了。我早该知道的,谢家十数年娇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是大有所图。早八百年见了他一面,我就念念不忘……” 一番话说的姬赤华翻白眼,伸手掐她软肉,“差不多得了,从我身上下来。你要是喜欢,以后多来我府上住吧。” 她对自己的力道有数,本就是有意丢中谢十九的。皇帝后院人同辈的兄弟在东宫里像什么样,挪个地方好吃好喝养着,也算少一点被御史念叨的传闻。 玉照县主怕痒,连滚带爬从姬赤华背上下来,不忘抓住她的手问:“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等着了。” “嗯嗯,”姬赤华敷衍地应承,“来吧来吧,我让人把他洗干净等着你来。过几年风声过去,送你都成。” 天呐、天呐…… 阿四震惊之下,从桌上摸来一块果脯堵住自己的嘴。 原来谢十九才是那个手握剧本的男人,什么传闻中的绝色美人入宫侍奉,无奈受人忌恨落入东宫,宫外有痴心王孙苦等,却被太子妹妹看中…… 所以,根本就是皇帝、太子都嫌麻烦,把人往外推,姬赤华也不感兴趣,任由玉照县主采撷吗? 太子无奈摇头:“玉照,你在男色上还是要收敛一点。上次那个杨小郎也是,何必闹得满城风雨?” 玉照县主委屈:“他不乐意就直说,我又没强求,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家里人也说的好好的。一进我家门看见我院里几个侍从就哭着喊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是胡扯吗?” 她生来就要三四十人伺候,在家净手后拭水的都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更不要说冬日里温床的、平日里陪床的。仅仅一个男人,那就是拆了他,那也是服侍不过来的。 “再说了,哪有同一张脸半个月还看不腻的?”玉照县主握着阿四的手摇一摇,“四娘你说是不是?” “是!”阿四深以为然,要是能再让她近距离观摩一下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听的人都是低头笑。 大雅靠在妹妹小雅身上说:“市井中都传说,端王孙冬日不用炭火,而用伎男香肌暖手,再有风雪苦寒之际,使宫伎密围于坐侧,以美男子抵御寒气呢。” “一派胡言,”玉照县主矢口否定,“大多数男人一旦出汗就臭不可闻,养出这么多‘芳香扑鼻’的男人就为了取暖,太费时费力。” 姬赤华懒洋洋地抬眼看她,指出她的错漏:“这么清楚,试过了是吧?” 被一眼看破的玉照县主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我真金白银养着这么多人,又不能替我传宗接代,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吧?不然白吃白喝我的?” 为免两人打起来,太子立刻掰回正题:“端王一脉至今未立嗣王,也不知端王作何想法?” 玉照县主哼哼:“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阿翁只有我阿娘一个女儿,偏偏阿娘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崔家的好丈夫,分分合合大半辈子了,崔氏那头还想要我大兄改回崔姓,做他们崔氏的长房嫡长子呢。我阿娘耳根子太软,这王位要是落到她头上,将来可不知道是姓崔还是姓姬。” 至于隔代传嗣,大周还未有先例,端王也不愿做这出头的椽子。 “这事儿,倒是该早一步做打算啊。”太子与姬赤华相视一眼,里头可不止是女子承爵的问题,而是未有女子封王的问题在。 端王年事已高,对这事也是挂念得很,到了致仕的年纪还隔三差五地往朝会上晃悠,正是想寻摸风向。而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是最适合点火的人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