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汝闻不喜自家嫡妻,平城无人不知,贺汝闻也从不介意。 贺汝闻十六岁遵从大爷爷的旨意,娶同为书香门第的陆希文进门,到如今已过去数年。贺汝闻甚是厌烦“书香门第”这词。大爷爷在族中地位最高,家中所有晚辈的婚事,全由他一手安排。大爷爷饱读诗书,最显赫时位极人臣,退朝后对族中事物更是管教颇多,常用“书香门第”一词自吹自擂。贺汝闻自幼时起,便厌烦着。待家中二房大哥与大嫂从边关得胜归来,便弃文跟着夫妻俩习武。朝廷碍于家族情面,给了他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精骑将军”的虚名。 大爷爷虽年逾古稀,但一生从未间断地用年轻貌美的女子滋润身体,现依旧身体强壮。他随口一说,便安排了贺汝闻与陆希文的婚事。 成婚当日,贺汝闻挑起盖头,陆希文羞得不敢抬头看他,贺汝闻本就烦躁,现在又感无趣,于是放下盖头,起身去了陶春兰处。此事闹得全城皆知。 陆希文迟迟没有怀孕,贺汝闻的娘陆九龄与陆希文同出一族,便关心问候,一问才知,贺汝闻不曾与陆希文同房。为了子嗣,陆九龄便命贺汝闻每月中旬必得同陆希文同房。 陆希文家教森严,嫁来贺家的前夕便遣走了自己的房奴,在房事上从不主动。自嫁到贺家来,因贺汝闻的厌恶,心底升起了对贺汝闻的惧怕,同房时,只敢僵硬地躺着,连大气也不敢出,如此一来贺汝闻长时间都没有过子嗣。 贺汝闻却想有个孩子。 “瞧着孩子们,可真让人欢喜,今后我可要常来,大嫂莫要烦我。” 尉见青在大房大儿子一家得了第五子后,对大嫂如是说过。想来尉见青是极爱孩子的。 “若哪房出了孩子,嫂嫂都要去叨扰吗?”贺汝闻正经问到。 “小五这话,你若得子,我必不得去叨扰。” “嫂嫂莫生气…” “五爷就要封精骑将军了,我虽为你嫂嫂,也不敢胡说造次。” 一屋子人全当说笑,尉见青看着贺汝闻却好似认了真。 “…嫂嫂,哪里的话。我们是一…” “一家人,我知道。”尉见青故作轻松的姿态,又低头逗弄着怀里刚满月的孩子。 此后,贺汝闻一口气纳了两房尉家庶出的女儿做妾,为的是要子嗣。 陶春兰自贺汝闻十四岁起便做了贺汝闻的通房丫头。通房丫头虽特殊,却也始终是丫头。贺家即便是妾室,也要正经大家族的庶出女儿,陶春兰一个买来的丫头,是无论如何也抬不了身份的,自然也没有怀孕的资格。陆夫人将此事管理得甚好,她命人定期为陶春兰送药,说是利于生养,实则防止怀孕。这些,陶春兰心里清楚,她从小被爹娘卖给陶嬷嬷,陶嬷嬷教的就是如何做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 院子里一下又多了两位主子,贺汝闻也不再频繁地唤她伺候,陶春兰的心突然觉得冷冰冰空落落的。只有在与楼若昭交谈时,她喋喋不休,楼若昭总是盯着她仔细地听,这时她才感觉没那么难受。楼若昭小她几岁,虽是官家小姐却从不嫌弃她,看轻她,令她觉得心暖。 但陶春兰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与楼若昭待在一起,比如,小尉夫人有喜了,她得近身照顾。小尉夫人进院来不过一月便有了身孕,给这个常年气氛尴尬的庭院带来了喜庆。贺汝闻得了新鲜玩意儿就要拿来逗那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他着急见着孩子的样子惹得陆九龄好笑。 小尉夫人得了子,性情有了改变,竟大胆地要去挑衅陆希文。 “夫人莫责怪,怀了孩子自然懒惰些,所以便迟了些。” 小尉夫人正要行礼,突然又站直了:“肚子有些涨,屈不了身,夫人莫见怪。” 可陶春兰瞧着,小尉夫人的肚子月份尚小,并未显怀。 诸如此类话语与行径,陆希文总呐呐地受着,也不与陆九龄告知,小尉夫人便愈发苍狂。 一日陶春兰照常端着贺汝闻命人备下的安胎汤药去小尉夫人房里。小尉夫人试着新裁的衣裳,一旁的大尉夫人正帮忙穿戴。 “小尉夫人,五爷命奴婢端来安胎汤药…”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桌上即可。” “奴婢告退。” 小尉夫人扭着腰走到桌边,嘴里念叨着:“五爷到底是男子,不懂如何安胎,只会送些汤药来,又苦又涩。” 她尝了一小口“嗯~今日这个是甜的。”遂笑着一饮而下。 陶春兰正在院里打理贺汝闻平时喜爱的花花草草,忽而看到西厢房内大尉夫人夺门而出。 “不好了!妹妹见血了!快叫郎中来!” 小尉夫人的孩子没了,整日心里难受,不吃不喝,身子日渐亏空。陆九龄前来探望,瞧着床上的小尉夫人,只叹息:“是个没福的孩子。” 陶春兰听着觉得后背发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