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离开,玉腰和玉泉也跟着退了出去。蓁蓁朝里坐了坐,拍拍床榻,示意覃九寒上榻来。覃九寒本来是没有这般白日上榻的习惯的,但妻子怀孕后,极为嗜睡,一天倒有七八个时辰困顿,弄得覃九寒也时时陪着,养成了白日没事也在榻上窝着的习惯。 他脱了外袍,便上榻,刚坐稳,怀里便钻进来一个娇软的小娘子,他微微一笑,将人拥在怀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又说到慈幼院的事情,蓁蓁便把白日里的事给说了一遍,末了还道,“阿才说我怀的是小弟弟。” 覃九寒笑了,“哥儿姐儿都好,只要日后孝顺你,那便好。若是个不孝顺的,那便趁早丢出去算了。” 蓁蓁闻言便笑嗔道,“说什么胡话。孕育后代又不是为了私心,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人之初性本善,孩子一言一行都学得阿爹阿娘,哪里会有不孝顺的孩子。若是个小娘子,那我便要教她刺绣女工。若是个小郎君,那你这做爹爹的,可要好好教孩子,不许他学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必定要做个君子。” 覃九寒见妻子掰着指头计划日后如何教育孩子,忍不住便笑,将她的手握入掌中,低声轻笑,“嗯,都听你的,日后学问我来教,做人就由你来教。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恐怕要教坏孩子。” 蓁蓁闻言皱皱鼻头,“又说胡话。你以前不算好人,现在却是不同了。外头百姓都在夸赞你,还说要给你立长生碑,建长生庙。咱们做阿娘阿爹的,一定要以身作则知不知道?不许说这些话,给宝宝听见了,宝宝要误会你的。我要做好阿娘,你也要做好阿爹,知不知道?” 小妻子一本正经训人,覃九寒听了也只是挑挑眉,这长生碑和长生庙的事情,他都未曾听过,怎么妻子一个待在后院的妇人先知道了?这也算是他治理盂县的回报吗? 虽然他的初衷,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但——做个好阿爹,听起来很美好。 大概——值得他为此而努力? 第98章 ... 天气逐渐转凉, 清晨起早,霜打绿叶,吐气生寒。 郭跛子年纪大了, 睡得浅, 村中鸡鸣声起, 他就推门入了院子,打开鸡笼,饿得咕咕叫的鸡一涌而出,低头啄着草堆中的小虫。 他正琢磨着何时再进城一回给女儿郭桂儿送只鸡过去。女子生育,最是伤身子骨, 若是不养好, 年纪大了那就是大病小病缠身。土鸡养人, 这些鸡他养的格外精心, 从女儿有了身子就开始养了。旁人出高价要买,他都给回绝了,打着主意留给女儿的。 郭跛子正以慈爱的目光看着那群肥嫩的小母鸡,忽然听见开门声, 回身看过去, 发现佘黎正从后院小门进来,推开篱笆门, 就那么大大方方进来。 郭跛子吓了一跳, 第一时间去看隔壁的邻居,发现隔壁院中无人,才赶忙拉着佘黎入了屋子, 急匆匆问道,“你怎么下山了?不是让你别下山的么?现在风声紧,你不躲着还往山下跑,是不想活了不成?!” 佘黎一个成年壮汉,眼神狠厉,但被郭跛子这么个老人家训,丝毫也不动怒,反而安抚道,“郭叔,你放心就是,我自有分寸。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他话未说完,又被郭跛子打断了,“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佘黎笑得无奈,见郭叔要动怒,也不敢继续方才那个命硬的话题,另起话头道,“郭叔,我这会儿来,是来打听点事情的。” 郭跛子倒了杯糖水给佘黎,听了佘黎的话,手上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将装了糖水的碗递过去,“打听什么?县令剿匪的事情?” 佘黎人长得壮,高高大大的,但大概是小时候吃得苦太多了,对清甜的糖水有一股执念,这么大年纪了,像个孩子似的捧着糖水喝得开心,喝的间隙点点头,含糊道,“嗯。我听说鬼头寨和封义寨都被那县令带兵剿了。那县令什么来头,哪来的兵?” 郭跛子叹了口气,道,“当然是从府里借的兵,听说这回剿匪是得了知府的授意的。民不与官斗,既是不敢斗,也是斗不过。更何况是匪呢?以往是官府不去管,一旦真刀真枪,谁输谁赢,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佘黎嗤的一笑,但眼神却不由自主严肃起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这火能烧多久?从府里借的兵,那就是要还回去的,谁会无缘无故给人卖命?” 郭跛子听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佘黎轻笑了一声,面上伤疤有些狰狞,眼中带着点不以为然,“要是水寅寨久攻不下,一个月、半年、一年,那县令能坚持多久?从府中借来的兵又能坚持多久?” 郭跛子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