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昊天在镜子前拨开额前的头发,左眉上边的痘痘无比碍眼。他用头发遮蔽额上的那颗痘痘,又用梳子认认真真地梳了梳。 他仔细地观察今天穿的这件白衬衫,前前后后反反覆覆地照镜子,确保衣服上没有一点污渍,然后穿上外套和洗乾净的旧鞋,背上书包出了门。 十月的北京,已经开始不见天日了。 灰濛濛的雾霾堆砌在天空中,阳光拼了命也无法尽情地挥洒下来。虽然天气糟糕,柏昊天的心里却是晴空万里,因为,今天可以见到储天瑜。 储天瑜是他喜欢的女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他的女朋友。他虽然从未向储天瑜明确表白,但两个人非常有规律的约会着,这种状态已经保持了五年,大多数时候都是储天瑜主动约他,这一次,也是储天瑜说道:「十一长假,我们去香山散步吧。」 在拥挤吵嚷的地铁里呆了一个小时,柏昊天并未感觉疲惫,雾霾笼罩着假日的人山人海,分明看不清楚数米开外的人影,他却能一眼发现储天瑜。 瘦弱高挑的她套在一袭白色连衣裙里,秀丽的脸庞过于苍白,浑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病态美。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黑色的玩意,柏昊天最初以为是装着东西的塑料袋,走进了才发现,那是一隻死鸟。 鸟浑身漆黑,睁着血红的眼睛,死不瞑目。 柏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踟躕着,储天瑜看见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也一併微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她捧着手中死鸟,死鸟羽毛上的油污弄脏了她的手和裙子。 「这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储天瑜小声说着,她的声音细弱游丝,没有气力。 柏昊天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女款针织外套,他将外套轻轻披在储天瑜身上。 她疑惑地看着他:「我不冷。」 但她并没有将外套取下来,只是默默捧着死鸟,执意要埋葬它,可是在香山随意挖土埋葬小鸟不会被管理人员赶走吗?柏昊天不知道香山有没有不准随意动土的规矩,他忐忑地陪着储天瑜走到一块岩石后边。储天瑜从背包里拿出两把小铲子,一把递给他,一把自己捏着,认认真真地挖起土来。 巨石的另一边,一对情侣正在找路人给他们拍照,柏昊天听着那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心却沉浸在储天瑜的安静里。 最初喜欢上储天瑜的时候,他就是被这种莫名的安静吸引。柏昊天清晰地记得他们初遇的场景。那时候,柏昊天只有七岁,储天瑜和他同年。 那时候,柏昊天家经营着名为「疯狂烤翅」的烧烤小铺,储天瑜的父亲初来北京的广电总局工作,拖家带口租进了烧烤店附近的小区。 储天瑜的妈妈很喜欢吃烧烤、麻辣烫,搬来的第二天就拉着丈夫和女儿去吃「变态辣」的鸡翅。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的储天瑜却丝毫活泼不起来,像一个布娃娃,静静地坐在板凳上,眼神凝固而不呆滞。 当时柏昊天就对那漂亮安静的小女孩有了好感,觉得她与眾不同,自带光环。 最初,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女孩了,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她自己一个人来吃烧烤,她点的都是蔬菜,食量也很少,从那之后,每个週五她都会来。 每次吃烧烤的时候,她的表情都很平静,不像其他六七岁的女孩,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兴奋地大叫。 有那么一次,柏昊天坐在了她的对面,鼓起勇气跟她说话,小女孩礼貌地回应着,时光荏苒,他们渐渐熟悉起来,从简简单单的聊天,到偶而相约玩耍。 储天瑜越发美丽出挑,只是行走时若柳扶风,身材瘦削单薄,她的父亲成了广电局的副局长,母亲成了高资歷的内科医生,他们在朝阳区买了一百四十平米的公寓,而柏昊天家,仍然经营着小小的「疯狂烤翅」,艰难应付着日益增长的租金。 分明每週週末都会与储天瑜相见,但为何感觉离她越来越远,有很多次柏昊天想问她,他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可那些疑问,总是梗在喉咙里。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