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搬好家的隔两日,便有了见吴禹諍一面的机会。 「小周,你来了啊,好久不见。」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爸走在斑马路上,被一台闯红灯且超速的轿车撞飞,导致肝、脾损伤外,其中一颗肾脏也破裂,呈现出血性休克,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时,已是性命垂危。 出事的当下我在学校上课,而第一个赶到急诊的正是吴净的爸爸,吴禹諍。 吴禹諍像是疯了一般,用尽所有的人脉与方法,怒砸千金,只为换回我爸的一条性命。他毫不遮掩对我爸的执着,浓烈的情感,让同样在手术室外的我胆战心惊。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时候我妈「离开」了我们十年,理智上认为爸爸拥有自己的新恋情也很正常,可我还是…… 「吴叔叔好久不见,您最近过得还好吗?」如同此时此刻,我来到我爸休养的疗养院,还没打开房门就撞见了吴禹諍。我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却依然感到紧张和焦虑,往上扬的嘴角,就像扯皮一般。 好在吴禹諍不在意我是什么表情,平淡地说:「日子不都是这样吗?只要你爸状况好,我就过得还好。」 我的下脣微微颤抖,想起吴净对我说的秘密,强忍住反胃、呕吐的衝动。 「谢谢……谢谢叔叔总是照顾着我爸。」 「何必谢谢我呢?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吴禹諍微微仰头,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倒是我要谢谢你,把我儿子照顾得很好。我儿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阿净他,没有给我添任何麻烦。我们是互相依靠和扶持,我为他做的事情,不会感到麻烦。」 「互相依靠啊,真好。」他扯出一个笑,对吴净的近况丝毫不关心,迅速转移话题:「我们也别站在这了,我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爸器官移植的事。」 早上,吴净刚被黛西接去巡回演讲,我就接到吴禹諍打来的电话。吴禹諍开门见山的要我来疗养院一趟,说是有「要事」要跟我讨论。我吓了一跳,推託吴净出门不在家,下次我会带着吴净去探望我爸。可吴禹諍没给我回避的机会,立即说:「他出门和你过来有什么关係?我又不是找他,我找的人是你,你人到就够了。」堵得我哑口无言,只好顺从地来到这里。 「器官移植?」我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我爸他不是在三年前才换了肾脏?怎么又……又说什么移植?」 肾脏外,爸爸在这几年,也做了视网膜和肝脏移植。每次都是吴禹諍通知我,我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又坏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出,我紧紧握着房门的手把,不清楚「又坏了」是什么意思。 「你爸的身体对那颗肾脏產生排斥反应,最近又尿出了血尿。」 吴禹諍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可是拼凑成一句话,又让我恍惚到什么都弄不明白,「吴叔叔……器官移植不是儿戏,您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可以用一种极度淡然、不在意的态度,讲出「又坏了」这三个字? 「攸关于你爸的每个决定,我都很慎重。坏了就坏了,换新的就好。你也别太紧张,我会安排好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您安排好就好,是--」 「我知道吴净大概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我有些偏见。但我不在乎,除了你爸之外的每个人,我都不在乎。所以,坏了就坏了,换新的就好。这颗坏了,我就找更好的、更新的给他替换。这样,你懂吗?」吴禹諍打断我的反驳,直接撕下他所有的偽装。「我不想和你扯皮,我只想让你答应。」 「答应……什么?」 「答应,把你的肾,捐出来。」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