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是平常贺子裕见不到的。 他连忙给秦见祀腾出看折子的空处,秦见祀笑着摇摇头。“无妨。” 外头檐下滴着雨水,滴滴答答,贺子裕最终盘膝坐在一旁榻边,还是不放心地看着秦见祀如何处理。军机阁中一下安静下来了,一人静静批阅着公文,一鬼看着。 · 贺子裕知道秦见祀处理的是何事。 自当初那个野鬼来到这里,已快有一年的时间,白驹过隙,他全盘接手了这位帝王的一切,他也同样留在这紫禁城中,要挑起身上的重担。 赈灾安内,出兵攘外,太傅口中粉饰太平的王朝也愈发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在秦见祀出征后,他接手政务,一桩桩一件件更是触目惊心。 西北因为战事民不聊生,处于中州的闵州闹了蝗灾,加上江南水患,秦见祀与他接手的本就是一个烂摊子,如今只有处于京城的贵族门阀才能安然自得地享受荣华,其余未在眼皮底下的地方,还不知是如何景象。 尤以今年秦见祀对富庶的江南一地下手,税又重了不少,可江南一地官商勾结,不肯纳税,这些重税就全然落到了平头百姓身上。 匪患一来,造反的言论起来,一个国家就岌岌可危了。 究其根本,勾结拒税的是左相党派之人,年初江南水患,吞没灾银的也是那帮人。 “当务之急,症结还是在财政。”贺子裕道。 “要改革。” “可是你之前改向商人收重税,农民减税,左相一党就起来反对,如今闹得不上不下,反而难堪。” “所以臣与陛下,本就是想法相同,殊途同归,”秦见祀淡淡道,“打压左相,结束党争,臣的改革之法才能落实。” 墨色滴在纸上,逐渐晕染开来。 他当日放纵那帮人吞没灾银,致使流民涌上京郊,就是想借此打压,只可惜被左相一招弃车保帅,再加上贺子裕的一句“朕不允”,到底也就折腾到了工部尚书。 贺子裕怔愣着,却是才想明白秦见祀深远所考量的一切。而他当真以为秦见祀对付左相只是为了个人的权势。 · “陛下不必过于担心,一切有臣。” “可你如今又有何法?” 秦见祀顿了顿,缓缓道:“臣心中有数。” “不能动百姓的利益……”这是贺子裕所坚持的,他似想到什么抬起眼来,目光坚定,“秦见祀,那就牺牲朕的利益吧,用朕也是一样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臣不明白。” “如今朕倾向于你,对左相大为不利。”贺子裕站起身来,忽然就明白过来秦见祀自出征回来后所盘算的到底是何事。 但只要拿皇位上的他做棋子,就能加速这个计划的进程。 “明日法事,左相既与北秦国师勾结,一定会借机下手,只要朕在法事中出了什么意外,又能证明这是人为动的手脚,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借此来给左相当头一棒。” “秦见祀,这或许可行呢?给左相扣上弑君违逆的帽子,岂不比你在政事上汲汲经营要快得多,如今朝政危如累卵,早一步改革,都能少一步变数。”他寻到了好法子,整个人是激动的。 “秦见祀,朕觉得这当真可行!”贺子裕兀自点头,“朕全然放心将一切交托给你,就算真出了一二岔子,朕也不怕。” 秦见祀仍然垂首在书案前,置若罔闻。 “你在听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