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涌起不可控制地杀意,手掌扶上了腰际,下意识地想要拔刀而出,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是了,今日夜宴,不能佩刀。 …… 两人回了寿安宫,西偏殿里,卸了钗环的宋乐仪躺靠在赵彻的大腿上,如墨的发丝挡了大半边脸,亦掩盖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床头一盏恍恍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虚虚晃晃。 她怕翟争吗? 无疑是怕的。在白狄那几年,她或许还有勇气梗着脖子不怕死,牙尖嘴利地去激怒他,可如今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心头只余恐惧。 她恨翟争吗? 无疑是恨的。在成为俘虏那一刻,她便再也不是那个耀眼夺目、高高在上的夷安郡主。他把她的自尊,她的骄傲,掰折了,碾碎了,一文不值的往土里踩。 两国交战,她又何辜?然而她作为两国开战的借口,受尽万人唾弃,夜深人静时,饱受愧疚折磨。 如果没有翟争,她或许还在夷阳过着天高皇帝远的小日子,逍遥自在。 宋乐仪抬眼,望了床头烛灯一眼。 重生以来,她夜夜点灯祈望光明,何止是因为存在心头的那被人一剑穿身而亡的恐惧,更是想要驱散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怕在那些死于两国战争的冤魂,前来她床前泣血质问。 想到这里,宋乐仪心底愈发意难平,她缓缓直起了身子,跪坐在赵彻身边,轻声问了一句:“表哥,如果翟争死在燕京,会怎么样?” 青丝披散在脸侧,神情不再明艳张扬,只余不尽脆弱,然而眼底却是浓浓的坚定与杀意。 赵彻伸手搭在她肩膀,微微摩挲,翟争若死,大越和白狄必有血战。 他漆黑的眼底深思一片,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许久,赵彻低哑着声音宽慰道:“表妹,莫要多想,交给我。” …… 另一边,接风洗尘宴刚刚结束。 翟争仍然不知晓宋乐仪同他一样,也拥有两世记忆。 他望着漆漆夜空,无声笑了一下,满心想着,该如何悄无声息手起刀落砍下赵彻的脑袋,再如何正大光明地将宋乐仪娶回白狄。 顺着整齐深长的街道,翟争一路骑马回府,心中闪过复杂思忖,夷安这人骄傲,他若向成安帝直接求娶,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未必不允。 只是那样,她又要恨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霜不杀花、柚香的蜜桃乌龙 5瓶;吱吱、特拉维亚 3瓶;嗯 2瓶;千叶长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成安帝对这位草原来的乌邪王, 格外优待,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貌美舞伎携着金玉珠宝鱼贯送入乌邪王府, 就连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美貌。 谁曾想,这些个美人与珠宝转眼就被乌邪王赐给了他的护卫。 消息传回宫里的时候, 成安帝手指轻扣桌沿,眉头微拢, 乌邪王到底想要什么? 难不成真是“圣人”? …… 如今的燕京虽然已经过了三伏天, 但依旧热浪袭人, 晚上的时候即便开着窗入睡, 仍然会被热汗打湿衣被。 翟争视线扫过运进屋室降暑的冰块, 垂眸轻嗤,真是矫情。 乌邪王不耐地抬手,挥退了屋里侍女。他握着一柄短刀上前,敲了一块冰下来, 含在嘴里一阵冰凉, 没一会儿又嚼碎成冰末咽进了肚子。 寒冬腊月天难以活下去的时候, 他也曾这样嚼冰咽雪。 翟争面无表情地又敲下一块, 捏进嘴里,嚼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次来大越, 随行的一千铁骑中, 只有两百随他入了燕京,余下八百驻扎在燕京城外。 他手里可用之人有限,又有所顾忌不能完全施展开拳脚,缩手缩脚, 令人格外烦躁。 不过除了明面上护送的一千铁骑,暗下还有三百死士跟随,分批潜入燕京城。燕京是繁华国都,汇聚天下客商,一天之内人流往来,也无甚稀奇。 只是豫王府固若金汤,赵彻那厮又心思缜密,根本无从下手。 而这几日,赵彻日日里进宫,怕是一天全腻歪在了夷安身上。 翟争眼神幽暗,手里握着的刀柄不自觉地用力,喀嚓一声,面前的冰龟裂成纹,最终碎成一块一块。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于黑扬的声音:“王上。” 翟争将短刀丢入碎冰中,寻了椅子随意坐下,两条长腿交叠:“进来。” 随着咯吱一声,屋门推开,灿色的太阳光线涌入又消失。 于黑扬单膝跪地,恭敬回道:“王上,夷安郡主收到张府请帖,明日将去贺诞生礼。”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