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付玉宵今日是不来的。 可她却希望他来。 她有事和他说。 秦如眉握紧了手中草环,轻声道,“能不能劳烦你……同他说一声,今日我想见他。” 衔青陡然一愣。这么久以来,秦姑娘是头一次主动要见侯爷。他敛去心中异样, 点点头,随即起身告退离开。 今晚, 秦如眉沐浴完, 换了身云雾流华的褙子,坐在梳妆镜前绞头发。 婢女站在她身后,看了眼外面即将要落下的夕阳, 疑惑道,“姑娘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沐浴。” 往日秦如眉一般都是等夜里掌了灯才进湢室沐浴,等头发差不多晾干, 夜深了, 侯爷才会回来就寝。 虽然一般洗了也是白洗,后半夜, 侯爷还会抱姑娘再洗一次。 秦如眉不答,歪了歪头,看着镜中安静得有些陌生的女子,在夕阳余晖照耀下,鹅蛋脸白皙秀美。 “你觉得我好看吗?” 婢女不敢抬头,“姑娘自是极美的。” 秦如眉没说什么,用篦子梳完头发,起身走到门边,在门槛旁坐下,拿起早上还没编完的草环继续编。 婢女跟过来,好奇道,“姑娘这是在编什么。” “草环。你知道有一个词叫结草衔环吗?”她想了想,“我这个人孑然一身,穷惯了,没什么东西能送得出手,也就能编些小玩意,有些东西揣在身上,之后若要送人,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出手,好吧……虽然这个也可能拿不太出手。” 她尴尬笑笑,继续编。 婢女见她单薄的身形坐在门槛边,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散去,忍不住道,“姑娘,地上冷,进屋坐吧。” 她摇头,低着的侧脸带着执拗。 婢女知道秦姑娘不爱金银玉器,侯爷偶尔让人送来的首饰她一眼都没看过,怎么送来的,就怎么放着。 倒是对家里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很感兴趣,侯爷书房里一只纸雕幼虎就被她不小心摸掉了尾巴,那时候侯爷正好回来,看见她手里一根老虎尾巴,当即黑了脸,秦姑娘就只尴尬地笑,说还好这只老虎没毛,不然可能容易秃顶。 ——她胆子大,老虎头上拔毛这种事干得多了。 后来那天晚上,侯爷很晚才抱着秦姑娘出来,沐浴的时候,侯爷被她狠狠多踹了几脚。 …… 身体猝然一轻,秦如眉惊呼一声,额头撞入男人结实冷硬的胸膛。 抬起头,却望见男人冰冷讥讽的神情,“穿这么单薄,坐在地上吹风?秦如眉,看来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 婢女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 她愣了片刻,轻声道,“付玉宵……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这段时间,付玉宵当日若会来,都有人提前通知她,今日早上她求衔青转告付玉宵,希望他今日来,可到傍晚的时候都没有人来通知她,她还以为今晚他不会来了。 付玉宵抱着她迈进门,他虽没有说话,冷硬的神色却在听出她话里惊喜时,缓和了许多。 秦如眉蜷曲的睫微敛,忽然吃吃笑起来,“这是不是说明在你心里,我还是比江听音重要的?” 付玉宵皱眉,对上怀中女子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睛——她分明在笑,眉眼弧度婉丽,眼里却没有情绪。 他心中渐沉,握着她的手猛地重了,“你什么意思。” “江听音这段时间不是也住在麟园吗?前几日她来找我,说她日日都能见到你,问我……有没有话要和你说,她可以替我转达。” 这是变相在和她说,她可以日日见到付玉宵,她却不可以。虽然当时江听音神态平静,仿佛只是告诉她这件事,她却从中听出了她的自得。 付玉宵沉眸不语,片刻后道,“我有事务上的事情,需要她在场。” 这句话是在解释,为何江听音日日能见到他。 顿了顿,他看了她一眼,特地补充:“不止我和她,还有很多人也在。” 她却不屑,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要是你日日和她单独待着,来我这儿却换了副说辞,我也不知道。” 付玉宵见她油盐不进,怒了,“秦如眉。” 她只感觉他握着自己的力道猛地加重,忍不住惊呼,“干什么,很痛啊。” 他漆黑如墨的眼紧紧攫着她,冷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从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