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周五周六才有红烧牛肉,不是吗?”关于吃的,她总是会记得很清楚。 接下来,他几乎有半分钟都没任何动作,如遭雷击般呆在座位上,傻傻看着那份吃了一半的红烧牛肉,脸都白了。 易慈当时看他的表情,脑子里冒出两个大字来,完了。 他居然忘了。 李均意记性那么好,可他居然忘了这种应该刻在骨子里的戒律,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太过恐怖的事情,那可是他的信仰啊。 易慈被他那表情吓得筷子都拿不稳了,但还是故作镇静地去挑他餐盘里的牛肉,一边挑一边安慰:“没事没事,忘了也正常,我每天都会忘记好多事,这没什么,别想太多,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的主肯定不会介意……你吃我的卷饼好吗?有鸡蛋能吃吗,不然我去给你买个素的饼?” 他没有反应,只是看着自己的餐盘,奇怪地笑了笑。 易慈觉得他笑得有点凄凉。 他低着头,“我从记事开始就信教,对我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习惯,是本能,以前我从没怀疑过自己相信的东西,我没有理由怀疑。” “可现在我时常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信,又到底该不该信。” “他走以后,我发现我信仰的东西好像没办法解释我的困惑。” “我想不明白。” 易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听得很难受,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他最后问:“小慈,你说,上帝到底掷不掷骰子?” 易慈听不懂他说的话,她有点慌,只能赶紧转移话题道:“现在先不管上帝,我去给你买素的煎饼好吗?你吃不吃?” 李均意沉默着摇头,片刻后站起来,急急往厕所的方向走。 他那天把吃的东西全吐了。下午还说不想去食堂吃东西,说没胃口,吃不下。 没办法,易慈只能跑去学校外面给他买了块草莓蛋糕,怕那只狐狸不吃东西把自己饿死了。 蛋糕他终于赏脸吃了,当然主要原因或许是易慈待在他们班赖着不走,说看他吃了再走。迫于无奈,李均意只能拆开包装慢吞吞吃了起来,吃得非常勉强。 班上很安静,以他的位置为中心,方圆三米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靠近他,所有人都埋着头看书做题。 因为经常来,易慈早就跟李均意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内向同桌混熟了,她时不时会跟对方打听李均意在班上有没有被人排挤,每次跑进来找李均意,他那同桌总是会很自觉地拿起课本去外面看。易慈觉得他这个小眼镜同桌很有眼色,私下对其放出狂言道,你在学校算我罩。 他吃,她就看他吃,托着脸看,无聊又略带担忧地看。桌子上有几张他的模拟卷,易慈无所事事地把他的语文卷子抽出来,翻到作文那一面,题目是:请以“奉献”为题写一篇文章。但他的作文没写题目,第一行字是:神要试验亚伯拉罕,就呼叫他说,亚伯拉罕,他说,我在这里…… 李均意的字很好看,端正的行楷,标准得像印刷体。 看了会儿,没太看懂。易慈问他,写的是什么内容。李均意答,亚伯拉罕献子。神为了试炼亚伯拉罕,让他把自己的儿子以撒杀了作为燔祭,是圣经里很有名的故事。他在作文里把这个故事加工了一下,变成了…… 听完,易慈愣了会儿,问他写这些做什么,多不吉利。 他说,我是按要求写的,都把自己的孩子杀了当作燔祭,那难道还不算奉献?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睛垂着,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易慈把他的卷子放回去,叹了口气:“我妈之前跟我说,快高考了,你现在成天自暴自弃,沉默着叛逆,让我劝劝你。” 自暴自弃。 叛逆。 李均意吃着蛋糕嗯了一声,只是笑了笑,没抬眼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易慈又道:“但其实我不太想劝你,我觉得你就该发疯给他们看看,去逃课!打架!叛逆!发泄!趁高考还有几个月好好大闹学校一场!我支持你!” 李均意:“……”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