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路去年的军饷亏空虽然已经填上?,但今年尚没有着落,何况荆湖路之外,许多?偏远地方?已经连年折压了?许多?军饷。前段时?间得了?娘娘的允准,臣去兵部和三司讨债,那三司使左推右,右推左,只说周转不过来?,可眼下却能?轻轻松松拿出一百万两送给北金人,臣以为,此事错不在闹事的武将们身上?。” 照微说:“虽情有可原,但聚众冲击政事堂毕竟坏了?规矩,若不重责,恐此后?有人效仿。” “娘娘打算如何重责?” 照微想了?想,说:“带头?闹事者三十杖,动手推搡者二十杖,喧嚷助威者十杖。” 武将皮糙肉厚,并不怕挨打,杜家父子能?体会到照微偏袒的苦心,杜挥塵跪地领杖谢恩,“此事是臣与犬子未能?安抚人心,辜负太?后?娘娘信任,臣与犬子愿同受三十杖,以镇抚人心。” 杜思逐忙道?:“臣愿代父受过。” 六十杖打下去,就算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也会落下残疾。照微留着杜思逐还有用,自然不会让他活生生受这么多?,思忖后?说道?:“你受三十杖,剩下三十杖改为政事堂外戴枷站立十二时?辰。” 杜思逐并无不服,“是。” 但认罚只是手段,他们并不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 杜家父子对视一眼,由与太?后?关系更亲近的杜思逐开口说道?:“但送钱给北金的事,还请娘娘三思。您与祁参知是兄妹,您愿意抬举武将,臣等心中咸服,皆愿肝脑涂地以报。但您的兄长却亲近北金,态度暧昧,如今更是要将本可以用作军饷的钱送到北金去,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担心朝中会有人不明所以,进而对娘娘心生不满。” 这些话,照微也考虑到了?。她问杜思逐:“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杜思逐道?:“臣斗胆妄言,娘娘应该劝参知大人不要去北金,且与姚丞相等人划清界限。” “那是本宫的兄长,向?来?只有他管本宫的份,本宫哪里能?管得了?他。” 照微平静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笑的意味,对杜思逐道?:“不过本宫也不会继续纵容他,这件事,本宫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杜思逐没有打听出这交代是什么,见?她端起茶盏看向?窗外,忙与杜挥塵引身告退。 他们走后?,照微问侍立一旁的江逾白,“你觉得杜家父子如何?” 江逾白不是很确定她想问什么,沉吟半天后?说道?:“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臣。” “什么是国呢?如今本宫是国,将来?皇上?是国,或者,他们心中也有自以为的‘为国’。”照微刮着茶盏里的浮沫,忽而轻轻一笑:“端看他们想认哪个。” 江逾白迟疑着低声问道?:“娘娘是怀疑杜家父子恃宠而骄,有不忠之嫌?” 照微摇头?,“本宫没有猜疑他们。逾白,武将不像文臣,他们卖的是命,应当值得更多?的尊重,不要轻易猜忌武将。” 江逾白说:“奴才有罪。” “你也没有错,”照微百无聊赖地搁下茶盏,“信任是一回事,控制是另一回事。” 第68章 十月初, 祁令瞻与北金使者队伍一同返回北金。 鸿胪寺与礼部派人送行,双方车队绵延出永京城,在城外铺排了二三里地。 将行之际, 薛序邻从城中骑马追出,扬着手中玉牌高?声喊道:“车队慢行!太后娘娘有旨意!” 他自钱塘往来奔波两趟,前天刚回京, 这几日未吃好也未睡好,瞧着形容憔悴,驭马赶来时, 仿佛是逃荒的难民。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祁令瞻面前,说:“太后娘娘有懿旨,请参知缓行, 下马听旨。” 完颜准皱眉看?了眼天色, 小声抱怨道:“大周的?送行礼节已经够繁琐了, 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早些?交代,再?磨蹭下去,今天队尾出不了永京城。” 薛序邻向?他一揖,说:“最多一刻钟, 请贵使稍候。” 祁令瞻下马, 与薛序邻走到眺望亭中。薛序邻尚未开口,祁令瞻先问?他:“是她让你来劝我折返吗?” 薛序邻摇头,说:“娘娘让我给参知送点东西。” 他从马下背囊里掏出一副手衣递给祁令瞻,说:“这是娘娘吩咐, 尚衣局的?尚宫亲自?赶制的?,她针线活好, 用了火狐毛做里衬。娘娘说北金比永京冷,送此物来,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