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裹着碎雪,拍得窗棂窸窣作响。 暖气好像有点太热了,聂郁把被子掀开,汗倒是不出了,依然有点呼吸困难。 全是她的味道,像记忆一样涌进他的身体里。 铺天盖地,逃脱不了。 他盯着天花板,瞳孔渐渐失神。 他想起上午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姑娘。她是那么绝望,告诉他自己那么爱他,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漫长的别离,失去的隐痛,贯穿余生的忐忑不安。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那时候他没哭,他不想在自己完全没有解决方案的时候,还用眼泪迫使她心软,那是太卑劣的一件事。可他不能否认他在那一刻开始茫然,开始惶恐,开始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让他能暂且钻出头来,得到一口空气。 是他错了吗?他做错什么了吗? 年轻的姑娘没有怪责自己,可她哭得那么悲伤,应该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吧——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些东西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个部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切割开来。 他一次次想起那张带泪的脸。 好年轻的脸,充满弹性,线条柔软,属于一个活泼漂亮的姑娘,手下能绘出千百样的动人色彩。 他失去她了。 他又失去他的爱人了。 这个念头让他眼里蓄起泪来,猛地坐起来,捏着鼻梁让它流回去。片刻后,他起身拧门,踩着拖鞋进了客厅,窝进沙发的深处。 酥酥奇怪地喵了一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钻进他的怀里。 他低头,鼻尖和酥酥的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努力笑了一下:“你” 他背脊微微一僵。 客厅所有的灯都关了,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盥洗室门下,暧昧的晕黄色和细碎的声响一起蔓延出来,充斥了整片黑暗的空间。 “潜月、不要了……” 压抑的甜腻呻吟在喉间黏成一团,逐渐变为承受不了的小声哭叫,最后成为含糊的委屈求饶。 他都能从她声线的颤抖里感受到男人的顶撞节奏,也能敏锐地捕捉到到她每一个快要高潮的信号,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一些不该记得的东西,却知道他应该离开了,早就应该离开了。 可脚下像是扎了根,身体也跟石化了似的,连酥酥舔了一下他的脸都没激起什么反应。 许久。 突然一声轻响,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猛地一下翻到沙发后面把自己藏住,还不忘把酥酥推开。下一刻浴室门开了,湿润的水汽裹着香气扑面而来,他看见地上两个迭在一起的影子,两条骨肉匀停的小腿在空中轻轻摇曳。 她气得轻轻在陈碧渠锁骨上啃了一口,模模糊糊地抱怨:“是不是神经病,十年前的醋还吃……” 陈碧渠低笑,收紧揽在她膝弯的手:“十年很久吗?” 自己和夫人可是两千多年前认识的。 她听出端倪,笑骂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吻了一下:“有完没完……” 灯关上,门关上,一切重归平静。 他收了一下腿,抬头,对上猫爬架上Arancia的眼睛。 十年前,那是她刚刚回国的时候……也是自己认识她的时候。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他对两只探头探脑的猫微笑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 一推门,还是那么浓郁的女主人的味道。 他垂下眼睛,坐到窗边的地毯上,仰头望着窸窣落下的碎雪。 好吵,好静。 突然手机响了,很特别的铃声,他愣了一下,而后扑过去拿过来。 那是给卿仪的特别提醒。 【徐卿仪:聂郁,我认真想过了】 【徐卿仪:我们之间的问题都在我们之间,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徐卿仪:聂郁,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徐卿仪:祝你能去爱你想爱的人!】 【徐卿仪:祝你幸福!】 去爱他想爱的人。 手机落地,沉闷的响,压抑许久的思绪密密麻麻地钻出来,像雨后疯长的野草。 窗外大雪纷扬。 他捂住脸,泪水落下,如释重负。 离除夕也没几天了,说好的过年见个面,家里的男人也都开始往回赶。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