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二十艘小船整齐排列,青幔垂挂,数十束草立于舟侧,如哨兵水师等候驾船出征,夜幕下说不出得诡异冷峭,这便是诸葛亮向鲁肃讨要的什物了。 兰儿转身看着他,孔明垂眼无异常,正侧身引她上船。 兰儿疑惑道:“今夜风向带潮,水汽低沉,江面将有大雾。并非泛夜舟之良机,你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不可能不知,卧龙先生是何用意。” 孔明笑而不答,淡淡月色下,白衣若仙,眉目更加俊逸几分,他只道:“公瑾勿虑,且上船,再议。” 两人上得最大的一艘,舟内还算宽敞。外面只有两个伺候的小厮和四个水兵两头候着。厚厚垂帘一挂,风声水声响起,舱内外便是隔绝的世界了。 兰儿环视舱内,鲁肃是个忠厚人,给的这船一点不马虎,质地上层舱内虽朴素但一桌四椅包括周围装饰倒齐全也用心,地上还铺上软垫,材质考究。此时桌上摆好了叁碟小菜两壶酒。 她看着孔明,这算饯行酒吗? 船开了,有些摇晃,她没坐下而是立于窗边,扶好。 夜行匆忙,她未来得及伪装,此时才察觉自己女态毕露,不知能否躲过眼前这双犀利如锋的眼。 窗帘卷起,眼前是浩渺的长江,放眼,烟波尽处点点灯光隐隐如萤虫烛火。 “那便是曹营!”孔明不知何时立于身侧。 兰儿虽穿了垫高鞋身高仍无优势,她下意识用披风再裹紧了些。 口中道:“不过几日,那将是一片火海。”言语难掩唏嘘之意。 “兵不厌诈,却忌讳火攻,上至人畜下至蝼蚁皆难偷生,火攻过处,只余焦土。且人身痛楚多种,灼烧最甚,我在新野已放过一次火,人畜嘶喊哀鸣至今入梦。”孔明依旧目视前方,口气不变娓娓道来,似说着最寻常之事,话语却比江风还冷。 兰儿被这话引入了境,口中喃喃道:“杀业太重,必损阳寿。” 许久,孔明侧身看她,“公瑾可是转念了?” “不!”兰儿一愣,收起柔肠,避开他的目光,主动坐到离灯光远些的座位上,阴影让她略松口气。“世间善恶最难言清,没有屠夫的凶悍就没有千家珍肴,没有兵家计谋就没有家国护卫。当下我们别无选择,北军南下素来蛮横杀戮,江表难宁!百姓遭罪!小善成就大恶,我不愿为。” 语毕,一舱寂静。 孔明立于窗边定定看她。 “起雾了!” 果然江面不知何时已白茫茫一片,些许水汽入得帘来,舱内也是朦朦胧胧。“你说带我取箭,有何玄机?” “我约了龙王五更送箭,这才二更,莫急。可惜江景赏不了,我们且饮酒取乐如何?”这人脸上又是那高深莫测的笑意。落座,修长手指,拢了袖,轻盈举起举起了酒杯。 兰儿自恃酒量尚可,便也和他对饮起来。 不过两杯下肚。 许是船舱气闷,对面人目光灼灼,兰儿觉得很是闷热,从脖子兰斑处阵阵热意传遍全身,脸上也烧了起来,没有施黄粉,白皙的肌肤泛着桃红色泽,美艳难当。 “若龙王食言,明日先生当如何?”在她看来“龙王赠箭”太过荒唐,不过是搪塞戏言罢了。 “论罪伏诛!”他放下酒杯,口气依旧平淡。 “实不相瞒,我并不想杀你。如果可以,我真不愿在这杀伐决断的位置上,冷着心肠断人生死。”酒的关系吗?还是眼前人最终活不过明天的判断。 兰儿看着孔明,想到黄盖,多少无奈和酒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