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在海中出了事,那方继藩也认了,大不了,自己去,自己若是死了,不还有方正卿,啊,不,方正卿瞧他样子,怕难有大出息,方家,还有方小藩,这世上,总要有人去做一点傻事才好,方家数代的荣华富贵,又不是靠充话费得来的。 方继藩眯着眼:“陛下是不是提到了我后娘。” 徐经一愣:“还真提了,恩师真是料事如神。” “我就知道陛下打着什么主意。”方继藩道:“我后娘在土人之中,有极大的威望,只怕陛下还希望,我后娘带着土人们,也来为我大明开疆吧,西南诸地,土人们和我们汉民有分别,可是扬帆出海之后,到了黄金洲,在别人眼里,我们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呢?都是黄色的皮肤,都是黑色的眼睛,都是黑发的长发,饮食和语言,也大抵相同,到了黄金洲,就不会有汉土之别了,大家都是汉,唯有同舟共济,才能站稳脚跟,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区别。” 方继藩激动的手舞足蹈:“我爹治理贵州和交趾多年,经验丰富,行军打仗,更是不在话下,在军中,有的是老兄弟,各卫的将士,没有不服气他的,再者说了,想当初,我们方家随太祖高皇帝开国,随文皇帝靖难,哪一次,不是和军中各卫的先祖们出生入死,这都是过命的交情。整个大明,还能找出更合适的人选吗?” 徐经不断点头,可是……恩师,你为啥高兴的似过年一样。 方继藩随即道:“等陛下的旨意吧,不过,我也要先做准备,毕竟这是我爹啊,得都让他带一些药物、兵器和银子流通的物资才好。把王金元那狗东西,给我喊过来。” ………… 弘治皇帝看着三宝太监留下来的天下舆图。 他凝视着黄金洲的位置,一言不发。 这是何等浩瀚的疆土,南北相加,竟是大明的数倍,若当真如徐经所言,不得不说,任何异族夺了去,这都是可怕的事。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朝萧敬道:“命人预备下旨,朕敕方景隆为平西侯,便欲使其定我大明西疆,可而今,大明西疆,不在云贵,而在黄金洲,敕命方景隆为安西都护府都督,处置黄金洲军政之事。” “陛下,不派御史和镇守太监吗?”萧敬道。 弘治皇帝皱了皱眉:“这黄金洲,远在万里之外,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开疆拓土,若是再有人指手画脚,你嫌他们死的不够快吗?朕若是疑心平西候和诸将士,何必要将他们送去万里之外?可若朕不相疑,又为何,要让一群人去指手画脚?他们到了黄金洲,所面对的,将是无数的各怀心事的土人,还有数不清的佛朗机人,他们甚至还未抵达,就已葬身鱼腹,又甚或,抵达之后,一场瘟疫,便使他们客死异乡,他们离中国太远太远了,你看看那徐经,看看那些将士,徐经尚且可以回来,可方景隆和那些将士,一旦远赴黄金洲,回来时,只怕只剩骨骸了。” 弘治皇帝说罢,叹了口气。 古人对于距离,是极敏感的,在江南的水乡,可能只隔了几座山,两个人要相见,却非徒涉数日不可。 而现在,却是万里碧波…… 弘治皇帝坐下:“收起这些小心思吧,靠这所谓的帝王掣肘之术,所得的,不会是人心,得到的,反而是将士们对于朝廷的恐惧,他们心理越是恐惧,等距离中国万里之外之后,便越会滋生不满和反抗。朕走的,乃是阳光大道。所用的,乃是朕视将士为赤子仁德之心,朕信他们……朕相信贤人们说的话,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他们在万里之外,朕依旧还是他们的靠山,让他们……放手去干吧。” “奴婢……知道了,陛下真是圣明啊。” 萧敬干笑。 其实他本来挺开心的。 听说黄金洲很富饶,原本还可以安插一些干儿子去做监军和镇守太监呢,现在看来,却是泡汤了。 萧敬心里,满是遗憾。 弘治皇帝又道:“内库的银子,朕打算存入西山钱庄。” “啊……”萧敬忍不住道:“陛下就这样放心?”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说实话,有些不放心,可是……朕看的出,方继藩需要银子。” 弘治皇帝笑了:“这些银子,本就是方继藩攒来的,有的是西山的煤业分红,有的是一些作坊的分红……真是不少啊。这西山钱庄,太子和方继藩都有份,他们显然,有些难处,那就存去吧,就算当真有什么闪失,到时再收拾他们也不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