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帮阿箬来找那个人的。”云峥道:“那你知道她找那个人是为了什么吗?” “杀了他。”隋云旨的声音很平静。 “你不觉得她太极端了吗?”云峥问。 隋云旨看向他:“怎么会?” “若她杀的是个好人呢?”云峥又问。 隋云旨再反问:“若那个好人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呢?” 云峥:“……” “你知道阿箬姑娘的过去吗?”隋云旨想起了湘水镇那短短几日的经历,也想起了何时雨的结局。 阿箬是公平的,她没有因为与一个人感情深厚,在知道那个人是毫不知情或被逼无奈之下吃了神明的血肉而放过对方,也没有因为仇恨一个人,抓住那个人时不急于夺回仙气耳去百般折磨,玩弄至死。 她的最终目的,都是将原本不属于那些人的仙气,还给寒熄,至于那个人本身是好是坏,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我知道,她所在的寨子分食了解厄神明,有许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神明的肉,拥有了不老不死不灭之身,也拥有了基于祈愿而成的仙力。”云峥说:“有意为之,抱着杀人吃人目的的人该死,但在蒙蔽之下吃下神明血肉的人也该死吗?” “自然该死。”隋云旨慢慢坐起身,他用那只勉强能看清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云峥,平淡却又认真道:“他们早就该死了,死在饥荒里,或死在岁月里,不该活到现在,更不该逃避畏惧,不是吗?” 天空忽而落下一道惊雷,清明的雨说下就下,哗啦啦浇在了山林间,此刻似乎有一瓢雨水泼在了云峥的头上,叫他震惊,又有些豁然开朗。 隋云旨的话未被雷声掩盖,一字一句,直戳云峥的心口。 “你……活得很通透。”半晌,云峥也只说出了这句话。 “嗯,阿箬姑娘教我的。”隋云旨重新躺下:“跳出身处之局,就能看穿世事本质。” 云峥口中从未主动害人的岁雨寨人,的确早就该死了,凡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他们因这一股仙气活到了现在。几百年过去了,却无一人主动凑到阿箬的面前要把寒熄的仙气还回去,说是彼时无辜,却也在几百年的岁月里变得不再无辜了。 云峥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的木屋,离开前他又看了一眼隔壁空荡荡的房子,眉心轻锁,心思复杂了许多。 大雨冲刷着整片深林,被寒熄拈指而止住的雨水经过几个时辰后重新落了下来,雨滴很大,噼里啪啦打在人的身上都有些疼。 阿箬在她和寒熄的身边设了结界,没淋上雨,也没吹到风。 眼见着雨水在结界外化为了水柱溪流,沿着地面朝山下青云江的深潭流去,那里像一口巨大的湖泊,从高往下看,犹如一只圆睁的眼。馥郁的灵力四散,整个山间都在朦胧的绿色之中。 “阿箬,别生气。”寒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箬才将视线从深潭中收回。 她抬眸朝寒熄看去一眼,见他抿着嘴,一副很担心自己的模样,便道:“我才不与傻子生气。” 寒熄的手轻轻抚着阿箬后脑上的发丝,眼神中些许担忧道:“你很在意?” “谁?云峥?还是隋云旨?”阿箬眨巴眨巴眼:“隋云旨因为我寻人而伤,我自然不能丢下他不管,至于云峥那人……他怕是与那岁雨寨人有私情,摆明了不想把人交给我,竟还与我说一大堆自以为是的道理。” “阿箬。”寒熄的声音带着叹息:“不要说他们。” 那股在山洞内看着阿箬与云峥于洞前争执的感觉又浮上来了,酸涩地充斥在胸腔内,让他莫名有些不耐了起来。 他不喜欢阿箬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生气的模样,也不喜欢阿箬站在风雨里去想与旁人相关的事,更不喜欢她表情生动地提起旁人,哪怕那生动是因为生气。 寒熄觉得……他的心境变了。 凡人之情与欲,衍生嫉妒与占有,嫉妒使人失智,占有让人偏执,这两样……寒熄觉得他都沾了些。这不像衣裳上的脏污,弹弹手指便能将污秽洗去,他试过许多次忍耐,最终不是憋闷了胸腔,便是捏酸了手指。 很难办。 “好,不说他们。”阿箬似乎从寒熄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混乱的情绪,他好像在矛盾着什么。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