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公子梵哭笑不得,便也多夸了她几句,尹秋听得眉开眼笑,一路上心情大好,在前头跑来跑去,摘了不少花,又扑了一阵子蝴蝶。等到了地方,见到那杏林深处立着两座衣冠冢,尹秋才正色起来,不闹腾了。 说是衣冠冢,其实里头什么也没有,公子梵捧了些土添在那坟堆上,说,我离开如意门时很匆忙,什么东西也来不及带,只能立空的。 尹秋点了香烛,把带来的纸钱都烧了,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她环顾周遭,见此处杏花纷飞,清幽别致,不由感叹道:这地方真不错,你怎么没给我娘也立一个? 公子梵沉默片刻,回道:从前不知她是生是死,后来知道了,也一直没能接受。 立了衣冠冢,就代表沈曼冬是真的香消玉殒了,那是一种无法再自欺欺人的证明。 听他这么说,尹秋眸光微暗,须臾又浅浅笑起来:哪能连个坟冢都没有呢,就和祖父祖母立在一起罢,做个伴,我们来祭拜时也算一家团聚了。 她说完这话,便走到一侧屈膝蹲下,徒手挖起了黄泥。公子梵正要叫她不必如此,尹秋却抢在他开口前站了起来,说:祖父祖母没留下什么东西,那我娘的东西你还有吗? 公子梵说:原本有块紫玉玉佩,是曼真在我和你娘大婚当日所赠,一龙一凤。但之前我叫忘儿拿着玉佩去求见曼真时,被她摔碎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那我娘写给你的信呢?尹秋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那个不行,埋起来若是遇上下雨,字迹就得晕掉,公子梵说,我舍不得。 尹秋想了一想,忽地眼前一亮,动身道:我有,她送给掌门的佛珠被我拿着了,那是我娘亲手做的,姑且能算她的东西罢?你等着,我先前洗脸的时候放在房里了,这就去拿来。 见她说完这话就要走,公子梵眉头微蹙,下意识唤道:小秋 尹秋身形一顿,回头道:怎么? 公子梵欲言又止,久久也未能说出叫她别回去的话,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摆手道:没什么,去罢。 尹秋心下有疑,总觉得公子梵今天像是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在此时多问,顺着来时的路动用轻功赶了回去。她还没进院子,就见那里头来往着不少身影,走过去一看,原是沈忘正领着弟子们在收拾着什么东西。 你们忙活什么呢?尹秋把头探进书房,看着沈忘问道。 弟子们都在抓紧时间做事,谁也没发觉她竟回来了,沈忘见了尹秋不由地一愣,嗫嚅道:嗯没忙什么,就是替义父打扫打扫房间。 尹秋扫视一圈,挑起一边眉:那又装这么多衣物干什么? 沈忘一个头两个大,尽量坦坦荡荡地扯谎道:开了春,有些衣物义父穿不着了,得封箱保存。 可这不都是春装么?尹秋打开箱子看了看,还有这些氅衣,他每天都要穿的,你把东西收起来,叫他拿什么换洗? 这沈忘支支吾吾,编不下去了。 尹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见旁的弟子们眼神躲闪,似乎都不想与她有所交谈一般,个个都一副极力掩盖心虚的样子。尹秋看着看着,神色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 沈忘道:尹姑娘 他是不是要走了?尹秋忽然问道,他要到哪里去? 沈忘面有难色,不知如何作答。 你告诉我,没关系的,尹秋说,我只想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话都说这个份上,瞒也瞒不住了,沈忘只得如实道:这事本该义父亲口同你说,但你既然还不知道,想必义父是不好开口,他说着,示意弟子们将东西都搬出去,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义父当年是被何人所救,那位大师平生最喜游历四方,他每到一个地方,至多待上半个月就得走,这次回来已经是为着义父破了例,多留了这些日子。加上他此番南下也是有要事得办,不走不行,若非想着你还得和义父相认,其实早就该带着义父走了。 尹秋说:他走他的,办好了事再回来不行吗? 大师行踪不定,随走随停,沈忘说,他一启程就是漫无目的,各处云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在哪里落脚。何况出家人向来没有归处这个说法,他上一次回苍州来,已经是八年前了,而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再说他要带着义父走,是想让义父跟着他阅尽山河,徒步修行,那也是一种治病的法子,否则义父待在谷里那么多年,大师岂会治不好他的旧伤?正是因为义父成日待在这里睹物思人,忧心不减,又积劳成疾,所以大师才想要他换个环境,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