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消息可以发到《军报》上去,以后还要明确一个观点:打了败仗未必会被追究,胜了也不一定只有奖励,关键还是要看过程。我们不能只看结果,忽略了过程。古人尚且常言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我连接受这点儿挫折的度量都没有吗?”徐梁道:“所以审查是必须,只有详审细察,才能总结教训和经验,军队战法才能改进。” “是,陛下。” “胡鹤还是第一个赢了被审查的军官吧?”徐梁问道。 “的确。”李岩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轻军官运气太背。 “那刚好,”徐梁笑道,“传个消息出去。奖励加两级。” 八月是在一连串的报捷声中度过。 期间虽然有倒马关—唐县这么个小插曲,但报纸上并没有刻意提到,所以也不为世人所知。直到九月间胡鹤的审查结束,被陛下亲自提名奖励勋章,如此才将这场惨烈的“小战”宣之于众。 嗅到了气味的江南文人纸上谈兵,颇有质疑新军麾下大将高燕的图谋。这种指桑骂槐在官场上故不失为一条妙计,但不等这苗头长大,一师在北直接连取得的胜利便铺天盖地传遍大江南北。 九月底,眼看着又到了深秋时候。明军早早就准备好了质量上乘的全新冬衣,这让清军阵营内的绿营兵眼红不已:清军一切都奉行满洲至上的原则,不等满洲大兵换完冬衣是轮不到他们的。 而且满洲大兵也未必能尽数换装。 运河和海路两条线被堵死之后,京师、北直整整一年没有得到南方商品的输入。大明帝国作为一个地域发展极不均衡的国家,北方缺乏支持大规模战争的物力资源,南方缺乏足够的人力资源,这也是两极分化严重却没能产生南北朝的原因。 没有了苏松的棉布,京师就算肯花银子换装都做不到。 福临坐在紫禁城的龙椅上,茫然地看着下面的文武官员一个个脸上挂着悲戚的面容,好像又死了哪位重臣。 多尔衮站在满汉诸臣之首,面色尤其难看,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他已经收到了塘报,一支明军从海路占据皮岛。迅速占据了辽海之中的几个大岛,屯兵垦荒,筑城设堡,显然有常驻的打算。 而且这回明廷不再受辽西将门的影响,或者说拖累,一应物资。甚至连砖头都是山东、江南运过去的,支持力度之大实乃前所未见。 清廷中枢立刻调集驻守盛京的八旗兵,连十三四岁的青少年都在征调之列,即便如此也才凑得一万人马。这支老幼并存的人马,被命令前往旅顺,确保旅顺不失。多尔衮虽然还没有得到旅顺的近况,但想来明军如此声势浩大地渡海作战,肯定不会放着旅顺不管。 “明廷的精兵不过那么一些,哪有到处都是精兵的道理?既然他们分兵辽东。正是北直扭转的大好时机。宜当令阿巴泰、洪承畴速速进兵击溃明军!”多尔衮站在朝堂上,大声说道。 谁都知道如今朝政出自睿王府,朝堂上只是走个过场,焉有质疑之理。 “叔王所言极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飘落下来,原来却是只有七岁大的福临。 虽然是附和,却也是小皇帝第一次在朝中发表意见。多尔衮略带戒备地望向自己的侄子,只见福临果然又开口道:“叔王,辽东那边的祖宗陵寝就不要了么?” 一干满汉大臣闻言纷纷垂泣。好像被说中了什么伤心事,更有胆子大的文臣竟高声称颂。说皇帝这是天生的仁孝。 多尔衮面色铁青,心中暗骂一声:屁大点的小娃娃知道什么祖宗陵寝!还不是后宫有人教的? 福临敏锐地觉察到叔王目光不善,还流淌出一股令人畏惧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想问而已。至于祖宗陵寝这些事,也完全是因为登极之后从天坛到太庙一路跪拜过来,形成的模糊概念而已。 至于祖宗陵寝的重要性。福临却还是一无所知。 “是谁让陛下说这等话的!”多尔衮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问道。 福临懦懦摇了摇头,小声道:“就是朕想到而已……” “臣等出生入死为陛下基业拼杀,还望陛下多读些书,切莫为身边奸人所用!”多尔衮没有耐心跟侄子讲道理,言辞中已经定了基调。 福临闭口不言。他不能理解自己随口一问。跟“身边奸人”有什么关系。自己身边难道有奸人么?既然有奸人,叔王权力这么大,为什么不将之铲除呢?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福临仍旧不失为听话的好孩子。当初刚到北京的时候,宫中拿出一套龙袍冠冕,说是给他登极行礼用的。他试穿之后也觉得颇为有趣,宽袍博带,庄严肃穆,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只是后来突然之间又不许穿了,说那是汉人的东西,还得按满洲老制来。 福临虽然舍不得,但也听话照做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