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搁在以前,有人跟自己说,程贤这个山西土老帽会跟自己同堂为官,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两个巴掌。 这不是说胡话吗? 自己可是天启年间的进士出身,地位何等尊贵的读书人。 自己跟他同堂为官,那岂不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但是现在,他只能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个身份卑微的商人,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还是以自己副手的身份。 自己为了今天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不能反抗,还要默默的忍受,同时大张旗鼓的称赞这件事情。 程贤是陈青云自认为自己为官生涯中,除了对地方豪强让步之外,最大的妥协和退让。 与一个商人一起为官,就是对自己的我侮辱,但是他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身后的人物非比寻常。 那个人叫徐梁,是兖州府,乃至整个沂蒙山的主人。 那个年纪轻轻的将领,曾经将李化鲸,打的落花流水。 将红娘子打的狼狈逃窜。 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山东一样,但是他一旦出现,便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兖州府出现新主人,最为恐惧的,理所应当的便是陈青云。 他不像兖州府的那些豪门,根基深厚,即便是换了新主人,仍然不可能动摇他们的根基,他则不同了。 他出身并非豪门,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由李老爷子一手扶植起来的,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自己初到兖州府时候,李老爷子将他请了去,只是淡淡的说了那么几句话。 “寒门难处贵子,若想平步青云,你需要我的支持。” 就为了这句话,他便成为了今日的陈青云。 一棵被死死的绑在了兖州府上的陈青云。 这些年来,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堕落了,但是每当想到为这些乡绅服务的时候得到的好处,他便又忍不住屈服。 他出身寒门,纵有一身本领却也只能在济南府中当一个微末的根本不会让人注意的小官,领一份微薄的薪饷苦苦度日,脱下官袍之后,街上随便一个小老板也要比他富有,本来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李老爷子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以李老爷子为伯乐,有了这位的扶持,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便成为了兖州府的知府,主政一方,当然,他也用自己的经世之能回报了李老爷子,兖州府这几年政通人和,虽然豪门当道,但老百姓却也过得较为舒服,也变得越来越富裕,这便是他的能力了。 他用自己在治政上的能力,成功地扮演了豪门与普通百姓之间的润滑剂,既要让以李老爷子为首的这些豪门满意,又要使得普通老百姓们能感到日子正在一天比一天好,只有这样让他们有盼头,双方之间才会和平共处而不致以将更深层次的矛盾激化开来。 因为李老爷子给了他这个舞台,所以,当李老爷子与济南府的矛盾开始激化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地站在了李老爷子的身边。 但让他无所适从的是,李老爷子就这样离开了,将兖州府拱手让给了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武人。 陈青云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更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现在,他可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一个,而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一大家子的性命可都维系在自己的身上。 这位程贤今日第一天来郡府办公,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他要清理农田。 凡是多余的农田,他们要尽数分给那些普通的老百姓。 这个决定对于陈青云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清理农田,这可是一个绝大的题目,一个弄不好,便会酿成大祸的。作为豪门当道的兖州府,在土地之上的敝政,陈青云如何不清楚,但作为豪门的代理人,他根本不愿去戳这个脓包,也不敢去碰触这个禁忌。 “程大人,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徐将军的意思?”他声音有些发抖,半是震惊,半是愤怒。 “这有什么区别吗?”程贤微笑着从容不迫地道:“知府大人,程某认为,兖州府的土地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而现在,正是解决他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时机,只怕以后会出更大的乱子。” “会出什么乱子?”陈青云强按愤怒,有些不屑地看着程贤:“程大人,你以前接触过这样的政务吗,你可知道,这可是牵一而发动全身的大事?” 程贤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看着陈青云,道:“知府大人,全府土地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每岁税银,粮课该有多少,想来知府大人心中自有一本帐,但实际之上,府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