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门口时几乎是从马鞍上滚下来的,幸亏前来迎接的家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大汉,连拖带抱给弄回房里去了。 一进正堂,就被两个一身重孝的小包子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大腿开始嚎哭。贾赦看见两个亲手养了一年多的小包子,现在脸儿黄黄的,眼睛肿的就剩一条缝,身上瘦的脱了形,好不可怜的小模样儿,心里一酸也哭了出来。张氏迎出来,看见这一大两小抱头痛哭,想起许氏形容,也落下泪来。贾琏这些日子来一直陪着贾蓉、贾蔷,早已跟着哭了无数场,委实脱了水,现在想哭也没有眼泪,只把小脸儿憋得通红。下人们见主子神色哀伤,也随着做出一副悲色,整个荣禧堂一片哭声,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过了半晌,还是贾赦先收住了。亲手给贾蓉、贾蔷抹干眼泪,抱着回到卧房,叫来下人打水换衣,收拾妥当才坐下说话。对于两个小包子的归宿,贾赦率先表示,一定要他们入住荣国府,用他的话说就是:“权当多了两个儿子。”贾琏非常赞同,他们三小儿这一年多来早出处了感情,贾琏甚至表示要让两小包子享受和他一样的待遇,决不能亏待了。贾赦同意。 张氏犹犹豫豫问出了重要问题:“敬大哥那里?”贾赦一怕脑袋,后知后觉想到宁府一脉还有这么个喘气儿的呢,便问:“可通知敬大哥了?”张氏点点头,欲言又止。倒是贾蔷沉不住气,嚷道:“叔祖父说让我们不要打扰他清修,连面都没见就把蓉哥哥赶出来了。”贾赦听了,勃然大怒。 贾赦是知道,那贾敬热衷修道炼丹,追求早日飞升,以致连自己生辰也不肯回府过。可,活的和死的能一样吗?生日过不过是小事,唯一儿子和原配发妻先后身亡还是小事吗?他倒真能坐得住。连孤苦伶仃小孙子也给撵出来,不见一面,何其冷血!就这种混蛋还想成仙?做他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去吧! 贾赦当即点齐手下壮仆护院,浩浩荡荡杀到白云观,打散了道士,踢翻了香炉,捣毁了丹房,揪出了贾敬痛骂一顿。也不顾什么长兄幼弟了,反正自己是镇国公,比之一个无职小进士高得多了,而且贾敬现在也不是族长,就算自己想拿他当鼓打也没人能说什么。可气那个混蛋,被压着出面办了葬礼,埋了老婆儿子,趁着贾赦一个没看住,“刺溜”一下窜回道观,啥也不管了。气的贾赦跳脚大骂,喘得像头斗牛,又想打上去,被张氏好说歹说劝住了。 这样一来,贾蓉和贾蔷的处境立刻尴尬起来。贾蔷还好些,原先住在宁国府也是寄人篱下,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可贾蓉亲爷爷仍在,本可以辟府令居,自成一家的,却摊上这么个极品爷爷,不知该何去何从。 贾赦领着贾蓉、贾蔷去见贾母。不管他有多不待见这个老太太,只要她还在这个府里一天,他就得供着,贾赦气闷地想。他已经想好了全部的说法,贾蓉、贾蔷养在他房里;一切费用从他名下出,不动关中一分一毫;许氏、贾珍灵位供在后山栊翠庵中,不占荣府宗祠地方,这样应该行了吧,应该让贾母没法反驳了吧。 可惜,贾赦还是小看了经历三朝,在宅斗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贾老太君。 贾赦现在是真怀疑,自己其实是捡来的吧!这贾母到底是有多恨他啊?不把他的面子扔到地上踩着玩儿就不开心是吧?明明他是现在贾家嫡系男人中最年长的(贾敬忽略不计),又是官职爵位最高的,族长之位不用商量也该是他的吧!可听听人家贾母的理由:“你现在是天子近臣,公事上必是繁忙的。再加上两个孩子要养在身前,也有很多要操心的,这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儿繁琐的很,就不劳你费心了。政儿愿意替你分担着,你可要记着这份好儿。到底是亲兄弟,才有这份心胸,以后记得要多拉扯拉扯政儿,莫要成天惦记着那些外八路的表兄弟。” 贾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主动分担?记着恩情?我根本不用他鸡婆好不好?看看他养出的那几个好儿子,累死的贾珠,出家的贾宝玉,还有个卖外甥女儿的贾环,哪一个上得了台面?让他当族长?族中的子弟得被祸祸成什么样啊?” 贾赦累了,他实在不想再跟贾母吵下去。他不是斗战胜佛,没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好兴致。他受够了。 “弟弟愿担这重任,为兄自是感激不尽的。只是,现在宁国府被内务府收回了,弟弟还得另选一处风水上佳的宅院重修宗祠才好。不知弟弟可有什么主意了没?”看着瞬间哑口无言的贾母、贾政,贾赦心m.mmczx.CoM